冉靜和還記得,她的升學宴,冉誌宏原本準備是大肆操辦的,可惜繼母林女士,已經給雙胞胎兒子定了歐洲遊輪的旅行,一家四口的行程不能耽誤。最後,是冉家人在酒店請了一頓飯,作為慶祝。


    冉誌宏生意場上的朋友來了不少,席間,他紅光滿麵地拉著靜和,四處給人介紹,說,這就是他那個狀元女兒。


    有人掏紅包,點了名要單獨遞給靜和,一邊衝靜和豎起大拇指,說道:“好丫頭,下次來幫我們家兒子補補課,他那個學習太糟糕了,你這狀元大學生,有時間幫叔叔好好教教他,哈哈,叔叔給你開補課工資。”


    她的那位繼母是宴席快結束的時候,才匆匆趕來的,林女士看到旁人遞出來的紅包,麵色微僵,並不說話。


    祖母也是頭一次,那樣親切地衝她微笑,一邊耐心同人客套:“靜和自己開始掙學費了,”,一邊預備替她收下這紅包。


    剛滿十八歲的冉靜和,罕見地勇敢起來。


    她一邊聽話地點頭,一邊大方伸出手去,接過了紅包,禮貌道謝:“謝謝叔叔,我現在整個暑假都有時間,您看小朋友什麽時候方便,我去和他上課。聰明的小孩子才頑皮呢,靜下心來學,肯定進步迅速。”


    來人聞言大為寬慰,哈哈大笑道,“哎呀,大侄女,那叔叔可就和你說好了,要是給我們家豆子補上分兒啦,叔叔還要把獎金都給你算上!這狀元老師,我們家第一個先預定啊!


    靜和笑的溫和靦腆,低頭謝謝叔叔,順勢將紅包收好放在了牛仔褲兜裏。


    繼母轉身去找牌搭子,祖母麵色微沉,也不再說話。


    晚間,祖母問她,白日裏收了多少紅包。


    靜和報了下數量,並未不預備拿出來。


    祖母見她沒有動作,良久還是不禁問道,這錢準備怎麽辦?


    靜和罕見的沒有沉默,不閃不避道,帶小朋友補課,掙點學費吧。


    祖母到底沒好意思,再問她把錢要回來,隻是點點頭說,“也好,你也長大了,你爸掙錢不容易,給他也減輕點負擔,別再動不動向他伸手。”


    靜和一時有些想笑,她第一次反問道,“所以父親是沒有給我準備,學費和生活費了嗎?等他們從歐洲旅遊回來,我應該都開學了吧!”


    祖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這話,轉身進了廚房。


    祖父繼續看著電視,仿佛整間屋子裏,從頭到尾,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冉家的祖父母漸漸老去,他們希望把所有錢財捏在手裏,對孫輩,或者說,對她這倔強冷漠的孫女,並沒有十足的耐心與關注。


    靜和還記得,那日的黃昏,十分悶熱。


    飯後,她出去倒垃圾,回來時,斷斷續續聽到廚房裏祖母同祖父的談話。


    冉家祖母的聲音很冷,她語氣輕蔑,“哼,我問了誌宏,兩個紅包,至少有四千,第二個紅包說不定更多點,她都敢自己拿著,養不熟的,心是真硬,像她那個媽,狠得下心的。”


    冉家祖父道,“好歹,以後是不用再管了,總算成人了。”再後麵,他們的說話聲低了下去。


    靜和佯裝不知,拿了水壺,到走廊處澆花去。


    夕陽下的那間老屋,斑駁安靜,也冷清,大概,終於再也困不住這個女孩子,困不住振翅欲飛的夢想。


    十八歲的冉靜和,身邊有知心地好友,身後有真誠地愛人,第一次那樣勇敢無畏。


    那也是靜和在那所房子裏,度過的最後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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