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走廊,我就在您背後一直在喊您,可您沒有回頭。”南燭神色認真:“剛剛您和我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盯著我的嘴,是在辨認唇語嗎?”


    “剛剛我低頭思考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你的口型,所以你叫我,我沒有聽見。”時音神色放鬆了一些。


    “是的。”南燭衝著時音微微躬身:“我去給您拿八音盒……”


    “不必了,這次不需要那個東西。”時音拒絕道:“那種東西不要給我本身,我睡覺就不能陷入沉睡。”


    而且,不睡最好。


    “你越界了,南燭。”時音神色冰冷:“你隻是我的秘書,更何況我隻是幫你們,本質和你們並不是一路人,你應該和我保持距離。”


    說罷,時音轉身走進房內,關上房門,將一切隔絕在外。


    時音知道自己現在是沒法出去繼續發號施令的。


    時音走向窗戶,窗戶旁邊的牆裏鑲嵌著一個精致的全身鏡,精致的麵具遮住了時音的整張臉,隻有左上角已經破碎,露出額角與左眼。


    整張麵具以那破碎的一角為圓點,蔓延出細細密密如蛛絲般的裂痕,隨著時音取下麵的動作完全破碎。


    如玉石般潔白的碎片散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時音淡漠的看著鏡子裏的人。


    不,那可能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或者說,也隻有裸露在外的額角和左眼是完好的,另外大半張臉都處於一種透明的果凍狀,隱約能看見五官的輪廓,像極了一種奇異的液體。


    時音脫下衣服,一件一件全部脫掉,就這樣站在全身鏡前。


    若是有人在場恐怕會大吃一驚,時音的身子已經不能算得上人類肉體的,隻有右臂和左邊三分之一的臉還算完好。


    青色的血管如樹枝葉脈一樣支撐著這些半透明狀的液體,讓人不禁想到,若是失去了這些“樹枝”的支撐,這些半透明的東西是不是就會直接散落。


    時音抬起右臂,右手握緊又鬆開。


    她倒是看上去好像還挺滿意的樣子,時音隨意摸了摸已經變成半透明的身子,隨著時音的撫摸,那些半透明的液體蕩漾出一圈圈的波紋。


    每一圈的蕩漾,似乎都能聽到嘈雜的聲音,但是和痛苦的哀嚎不同,這些似乎是歡聲笑語,隨著燈光折射出的光紋隱隱能看見人們歡樂振奮的模樣。


    “別再說了。”


    時音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沒法用左手,她的左手已經化為了記憶的洪流,隻會讓她聽見更響的聲音。


    哀嚎不想聽,會擾亂她的神誌讓她痛苦。


    歡笑也不想聽,會讓她沉淪,沉浸過往。


    她的世界不該有聲音,她就該一個人把一條路走到死。


    時音掀開地毯,還好,地毯下的地磚是幹淨的,她這才把鞋子之類的衣服全部脫下,那些鞋子已經有了暈開的水漬。


    倒不是真正的水,這種記憶結晶並不會像真正的水一樣沁濕被子,隻是會被吸附,越是粗糙柔軟的就越會被吸附。


    很麻煩。


    所以時音選擇睡牆角。


    “叩叩叩。”


    門被敲響,卻沒有直接進來,不是南燭和總領,其他普通人和需要覺醒異能的現在應該都在昏迷中,那麽,現在敲門的人……


    非常危險的氣息。


    時音沉默著,甚至沒心情站起來。


    敲門聲消失了,門外的氣息也消失了,似乎是料定不會有人開門,門外的氣息消失出現在了門內。


    時音坐在地上沒有動,她的狀態似乎好了一點,臉部二分之一的部分已經恢複正常,每一根頭發都散發著藍光吸附在她身上。


    “時音,我想起來了……”漆黑的槍口對準時音的太陽穴。


    時音冷漠回頭,對上顧長歌痛苦的雙眼。


    “我想起來了,你會害死所有人,你會殺了所有人……”顧長歌看上去很痛苦,她捂著額頭,額頭青筋暴起:“時音!告訴我,你為什麽沒有被世界選中!是我看見的那樣嗎!”


    她低頭嗚咽著,時音看著顧長歌胸口的項鏈,眼眸微冷。


    這種被給予信任後種下錨點的高級的空間還真是麻煩,阻礙了記憶的回收,早知道前麵幾世就不給顧長歌開小灶了。


    時音心不在焉的想。


    為了對抗隕石和小行星,時音耗費了太多力量,記憶逸散讓一些人擁有了那些回憶。


    不過時音動作更快,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把所有記憶回收幹淨,隻是顧長歌比較意外,她的空間屬於被時音篩選過的高級空間,會為保護錨點。


    因此,顧長歌現在大概多了一百多世的記憶,也怪不得痛苦成這樣。


    “時音,你說話啊!你為什麽要欺騙我們!”顧長歌用槍抵住時音的太陽穴。


    實際上,因為記憶太多,顧長歌現在不堪重負,幾乎失去理智。


    時音隻是漠然的看著發瘋的顧長歌,這一刻,顧長歌大腦一片空白,她好像看見自己殺了時音,不止一次。


    手一抖,下意識的,顧長歌扔掉了槍。


    “和一個記憶異能者對視,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時音依舊坐在牆角,她甚至沒有正眼看一看顧長歌:“空間讓你穿牆來見我,但你還是一樣的不長記性。”


    “你這個冷血無情的獨裁者!”顧長歌痛苦的咬著牙,淚流滿麵:“你是,你是……”


    顧長歌的聲音消失,她又暈了過去。


    時音手中一個小光球散發著奇怪的光暈,那是從顧長歌身上剝離下來的東西,隨著時音的動作融入時音的身體。


    時音打了個響指,顧長歌消失不見。


    世界再次陷入寂靜,時音靠著牆壁,她的左手也差不多恢複了,恢複速度不慢,時音動了動手指,一切正常。


    “想來,這家夥是第三十二個和我說,自己能帶領人類找到希望的了。”時音慢悠悠的長舒口氣,說不清是不耐煩還是無奈:“比別人特殊一些,就覺得自己能帶領人類了。”


    記憶裏無數把槍口對準她的,每個都口口聲聲控訴她的無情,質疑她沒法帶領人類走向光明。


    喂,人類都要滅亡了,活都活不下來,你們還管未來光不光明啊?


    連她都無法打敗,就說自己要拯救世界,結果隕石降臨的時候,有的躲防空洞,有的跑到安全的地方,怎麽沒人來和她一起。


    “果然,應該出一個策劃書。”時音漫不經心的自言自語:“讓這些說自己能行的反抗者,做一個未來十年規劃的ppt,加一份詳細的企劃書,然後再談讓我下台的事。”


    她重生一千多次,做了一千多次ppt都沒抱怨,每次都按時交作業才去幹自己的事,這群自稱主角的竟然直接就莽進來了。


    沒規矩。


    算了,檢查一下這群人記憶有沒有清理幹淨,還指望這群人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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