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蠱叫癲蠱哦,”南萱興致勃勃地介紹著,“把毒蛇整埋在土頭,等哪點長出菌子,到時候拿給摘掉,這玩意兒隻會在你喝酒時候才發起來。”


    “噫,也不知道中了這玩意發癲厲害,還是白玉的酒後風采更有神韻。”赤鳥聽得津津有味,不由得脫口而出。


    “哎喲,好疼好疼,錯了錯了,我不再提這茬了。”正當赤鳥得意洋洋的時候,白玉輕輕掐了掐赤鳥腰間的軟肉。


    “哼,不理你了。”白玉故作生氣,背過臉去。


    “別,別這樣嘛。”赤鳥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想要安撫白玉,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瞧瞧你們倆嘞關係,怕不是一般哦。”看著假裝生氣的白玉和不知所措的赤鳥,南萱在一旁捂嘴偷笑,“我這兒還有種情蠱噻,要麽試一哈嘛。”


    “不要!”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兩個的臉,都羞得紅彤彤的啦,外族人些家都是這種扭扭捏捏的樣子哦,哪點像我們苗民,有哪樣講哪樣噻。”南萱頓了頓,“既然互相都有心,那趕緊講出來噻!”


    “咳咳,距離蟲穀還有多遠啊。”赤鳥假裝聽不真亮,揣著明白裝糊塗,連忙轉移了話題。


    “你嘞個扯開話題的本事也太撇火藥啦!”南萱咕噥了一句,“這就是說蟲穀嘍!”


    但見層林盡染,金菊吐豔。其間時有彩蝶翩躚,又有山歌不時入耳。


    “漂亮吧,咋個可能這兒會有賴人嘎?誒誒誒,整不成從這兒過嘎!”南萱一把拉住赤鳥。


    “怎麽了嘛,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啊。”赤鳥看了看眼前的竹篾。


    “雜個是篾片蠱哦!”南萱在一邊解釋道,“整塊竹蔑片,長就四、五寸嘞樣,悄咪咪拿它擺在路上,等倒過路的人來。蔑片隻要跳上人嘞腳杆,保證疼得鬼火綠,時間長了,還可能蹦到人嘞膝蓋高頭。遭篾片纏到嘞人,腳杆慢慢就細得像鶴膝蓋一樣,這種情況下,不出四五年,多半就要翹辮子囉。”


    “哇,這麽可怕。”赤鳥嚇得不輕,“你們南疆為什麽會整出來這麽嚇人的東西啊。”


    “多謝姐姐及時拉住赤鳥。”白玉也被嚇得一肚子驚氣,“赤鳥,我可離不開你哦。剛剛隻是在說笑罷了。”


    “我當然知道,我也是無意說的嘛,咱倆一起經曆了這麽多,我也離不開你啊。”赤鳥輕輕握住白玉的手。


    “你們兩個哪時把婚事辦嘍?”南萱看著眼前兩個人,笑眯眯地插話道。


    “呃,這個,那個……有人來了!”腳步聲逼近,三人連忙躲藏起來。


    黑袍人行走於蟲穀中 嗤笑道,“南疆和外族人的隔閡已經越來越深了。”


    “等到了尊主之前的布局全部完成,那時候,尊主就能依靠貪嗔癡三毒由無明而生我執從而再次複蘇。”紅袍人開口,“等到了尊主再次降下血精的時候,什麽長生富貴,什麽獨步天下,都不過是探囊取物。”


    “傀儡師呢?”黑袍人問道。


    “他去了北麵,之後就杳無音訊。”紅袍人看了看手中的牌子,“估計是被殺了,我早就說,要變戲法就變戲法,要練武功就練武功,他總是喜歡把二者混為一談,結果戲法沒練會,人也沒了。”


    “不談這個了,我蟲穀什麽時候連老鼠都能溜進來了?”紅袍人看了看三人的藏身之處。


    “吔吧。”赤鳥無奈地攤了攤手,“現在你信了吧。”


    “真個沒想到你們是這種人嘍。”南萱抽出盤在腰間的蠟梢黃鞭。


    “隻要我還在,她就不會再醒來的。夬,神劍斬蛟,決而能和!”白玉凝意為劍,其招深沉玄奧,外不著相,其力寓剛於柔,無欠無餘。


    黑袍人不慌不忙,憑著一雙肉掌,硬生生抵住白玉,道是:黃痂生三層,手上鋪金砂,鑽牆可成洞,肉掌變鐵叉。黑袍人雙手已練的如同鋼刀一般,可削鐵如泥,“和尊主猜的一模一樣,你們終於找到這裏了。”他的嗓音低沉嘶啞,仿若陰風過界,令人渾身發冷,不寒而栗。


    “動手!”紅袍人掌心處紫芒暴閃,數百傀儡從陰影中走出,或怪叫,或嘶吼。觀其膚,又見黑色斑痕,觀其行,好似夜間鬼影。


    “南萱,這兒交給我吧,你去對付紅袍人。”赤鳥活動了一下關節,“嘖,明明前一段時間還嫌沒架打了,這段時間處處都有架要打。”


    “你一個銀可以嘜?”南萱手足虛按,一瞬而發,屈而複伸,蹲伏暴起,形似金蟾,斡旋於傀儡之間。


    “放心好了,我的能耐,豈是這些雜碎能夠相提並論的?”赤鳥的木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不一會兒變作一隻木鳶,爪喙皆發熾火,烈火所過之處,無不化為焦炭,縱然傀儡水火不侵,也不免得被拖慢步伐。


    “接招!”南萱身形急轉,說起便起,一條軟鞭直入直出,抖聲如霆霓怒吼,發出千斤之巨力。回刹還掃,抽向紅袍人手腕。正是:花連花,花套花,花花相連,花接花,花串花,花變花,變化多端。一步一動,一動一變,一變一花,動動是花,步步有法。


    “不賴嘛,如此功夫不加入我們,豈不可惜?”紅袍人擒著把木劍,看似肩歪步斜,蹣跚欲敗,實則凶狠無比,直如餓虎見羊。


    “哪個要想加給喃些人?”南萱怒斥,“不得把別個當事人的東子。”


    “凡人,朝生而暮死,不妨入了我教,成我不死之身?”紅袍人繼續蠱惑著南萱。


    “想我苗家子熱愛好自然,咋個整出你這鬼東子來?”南萱效仿五仙之姿,動靜攻防兼備,剛柔陰陽並有,鞭影漫天,絕難辨其身形所在。


    再說白玉那裏,黑袍人全身蓄力,飛身躍出,似有萬鈞之力,可破金鐵之甲,形似水蛭,一旦咬著,絕不鬆口。他目光狠辣,身影疾如魅影,徑直撲向白玉。


    白玉則飄然猶如神仙,麵對黑袍人的雷霆攻勢,麵不改色,氣定神閑。身姿翩翩,步履輕盈。正是順人之勢,借人之力,以靜製動,後發先至,黑袍人攻勢皆被白玉所粘接,縱有萬鈞之力,也如打在棉花上一般。


    “你等輕信妖言,為禍一方,愚弄南疆百姓,今日我便斬了你等。”白玉輕輕在黑袍人脖頸處連刺三點,飛濺出的血跡仿若雪天紅梅。


    “但尊主還是你,這一切也都拜你所賜……”黑袍人捂著嗓子,“做好人,可不一定都有好報,尊主會一直看著你。”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去彌補我所犯下的錯。”白玉收了意劍,朗聲說道,再也不像曾經一樣迷惘。


    赤鳥藏形化影,快似星流電擊,觀其在前,實已在後,觀其在左,實已在右,木燕時而疾衝,時而掠陣,更是讓傀儡無從下手。


    “南萱,攻他氣門!”傀儡呆滯,赤鳥借著這一點,引導傀儡攻向紅袍人,紅袍人慌忙躲閃,終究露出破綻,手中木劍,也失了準頭。


    南萱憑空倒轉,手中木鞭如同挫骨鋼刀,直擊紅袍人掌心氣門。“當!”隻聞一聲巨響,木鞭與紅袍人的護體真氣碰撞,瞬間激起一圈無形漣漪,煙塵散盡之後,紅袍人痛苦的捂著手心。再無禦敵之能。


    “這個是哪樣?”南萱拾起紅袍人所藏之冊子,冊子上文字皆由苗文所寫,原是邪魔白玉挑唆南疆人與外族仇恨,加深其隔閡的計劃。


    “好惡毒的心肝脾肺,虧得有你們兩個幫把手哦!”南萱也不免一陣後怕。“這個賭局麽是我輸掉掉嘍!你想要我幫你找哪樣東西?”


    “嗯。”白玉赤鳥對視一眼,已經有了答案。


    “姐姐,我們要找的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白玉看向南萱,臉上難得一見的嚴肅神情。


    “這個東西叫做信任,不單單是指南疆對我們的信任,也是我們對南疆的信任,你能找得到嗎?”赤鳥開口問道。


    “外族這些人咋個怪兮兮的哦,我來試一哈子嘛!”南萱笑了笑。


    “還有這種事存在哦?”寨子內,老村長翻閱著用苗文寫成的冊子,“這明顯是斷子絕孫的招數嘛!”


    “依我看啊,分明是她們整蠱蟲穀噻!”不合時宜的刺耳聲音響起,“蟲穀那些老輩子幫我們幫成這樣子,我才不相信他們會害我們呢!”他背起行囊,“既然你們認定了蟲穀不是好東西,那咱們就各走各路好了,信得過蟲穀的,就跟我一路走噻!”


    數十人遲疑著,隨後跟著他一同往遠方走去。


    “南萱,你打算怎麽樣幫我們找到這個信任呢?”赤鳥看著若有所思的苗族女孩。


    “藥跟毒本就是一家子,那我就做個苗家醫生,給大夥兒瞧瞧病,閑下來的時候種種樹、抓抓蟲兒。”南萱看了看寨子裏的人們,頓了頓又道,“順帶手的,也幫幫那些外邊來的。”


    “那咱可約定好了哦。”赤鳥展露出一抹溫暖而堅定的笑容,那雙明亮的眼睛中閃爍著期待與信任的光芒。“邪功已毀,我們也該走咯。”


    “我相信,總有一天,大家都能放下隔閡,彼此信任的。”白玉躬身作揖,“到了那時候,我們還會回來看姐姐的。”


    五仙者:蜈蚣,蠍子,毒蛇,蟾蜍,守宮。南疆子民尊其為護佑之神,其巫蠱之術,亦以五仙為尊,代代相傳。外族人皆言南疆之人崇愛自然,和光同塵,皆願與其交流,互幫互襯。


    自此,南疆又多了一首山歌。


    “路旁的花兒正在開,樹上果兒等人摘 等人摘。路旁的花兒正在開,樹上果兒等人摘 等人摘,瑟羅瑟羅瑟羅裏唉羅唉。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遠方的客人哪請你留下來,唉~羅唉羅唉羅唉瑟羅裏瑟。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遠方的客人哪請你留下來,唉~羅 唉羅 唉羅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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