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風鈴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輕拭去額上如珠細汗,嘴角不禁漾起一抹劫後餘生的笑容。


    一旁,劍瘋子收劍入鞘,走向莫二,至其麵前時,雙手抱拳,聲音洪亮而清澈:“久聞莫二先生大名,想不到今日能在這兒見到閣下。”


    “哪裏哪裏,老夫現在不過是一介草民罷了,身上都添了膘,以前的日子一去不返咯。”莫二輕輕擺了擺手,隨之亦是雙手抱拳。


    “莫……莫叔,你怎麽來了?”崔玉神情惶恐不安,似乎內心正經曆著激烈的掙紮。最終,他心下一橫,遲疑不決地邁步走向莫二。


    “哎喲少爺,打從你走之後,我就一直在你身後跟著,誰知你這禍是越闖越大,如今啊,連你爹都很難幫你補上這個窟窿眼咯。”莫二仍舊雙目微眯,一副客客氣氣的老好人模樣,但他的話語著實讓崔玉吃了一驚,“趕緊跟我回去吧,最近一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


    “哎喲嗬,公子哥兒,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厲害的打手啊。”風鈴兒輕輕推了推崔玉,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戲謔。


    “這位大管家,這次有勞啦。”風鈴兒嬉皮笑臉地抱拳行禮,一臉輕鬆自在。


    “哈哈。”莫二輕笑兩聲,雖麵帶笑容,但目光依舊銳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鈴兒,不可無禮。”白鈺袖輕聲提醒,聲音溫婉卻蘊含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儀。


    “嘻嘻嘻嘻。”風鈴兒聞言,俏臉微紅,仍是一副嬉笑之態,但見白鈺袖正色上前,也收斂了幾分。


    “小女白鈺袖,多謝二位前輩出手相助。”白鈺袖襝衽一禮,舉止端莊,話語間充滿了感激之情。


    “小姑娘不必客套,”劍瘋子淡淡說道,他的聲音略顯沙啞,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之所以出手,一方麵是因為小姑娘的一身浩然正氣,一方麵也和你手中的東西有關。”


    說完,他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轉向了風鈴兒手中的青龍寶盒,那目光依舊銳利,仿佛能夠洞穿一切秘密。


    風鈴兒和白鈺袖對視一眼,彼此之間似乎傳遞了許多信息。風鈴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而白鈺袖則神色沉穩。


    “前輩,不知這東西究竟是個什麽。”白鈺袖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她緩緩向前一步,將風鈴兒手中的青龍寶盒接了過來,舉到劍瘋子麵前,以便他觀察。


    “幾位,隔牆有耳,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如不嫌棄的話,煩請去崔府詳談。”莫二言罷,目光環視四周,顯然對於此地的安全頗為顧慮,“這兒耳目眾多,還是小心為上。”


    戲班大院之外,一個小小書童正看著一架雙轅馬車,那馬車車體通身漆以朱紅之色,光可鑒人,於日光之下熠熠生輝;又鑲以金邊,更顯其華貴非凡。車轅乃是由上好的梨花木所製,紋理細膩,色澤溫潤如玉,兩根車轅向前延伸,如同蛟龍探爪,力道十足。轅頭之上,各雕有一隻靈獸,或騰雲駕霧,或嬉戲山林,栩栩如生,令人讚歎不已。


    駕車之馬,毛色純黑如墨,唯有四蹄雪白,仿佛踏雪而行。馬目炯炯有神,鼻息間似有風雲湧動。車頂覆蓋著上等綢緞,輕柔飄逸,隨風而動,宛如雲端之上輕舟一葉。車內陳設亦是講究,鋪墊著柔軟的錦緞,兩側設有精致的扶手,中間擺放一張小巧的檀香木幾,其上雕琢著祥雲瑞獸,精美絕倫。


    隻見那小書童約莫十二三歲年紀,生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如玉,一身灰衫整潔合身,腳踏一雙麻鞋,顯得格外精神,行走間輕盈穩健,舉止間透著一股機靈勁兒,見崔玉現身,快步走向崔玉麵前,緊張兮兮地說道:“少爺,老爺好像……不太高興。”


    “啊?”崔玉聞言,麵色微變,似是連心髒也漏了半拍,本不算太好的心情霎時更凝重了幾分。


    “咳咳。”莫二輕聲咳嗽,示意小書童言多必失。小書童會意,連忙收住了話頭,隻是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憂慮。


    “各位,請。”莫二拱手相邀,向眾人示意,請他們共登華輦。


    ……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在靜謐的夜色中回蕩,猶如戰鼓般格外清晰刺耳,穿透了這無邊的黑暗。月光如水,灑落在古道之上,映照出馬車前行時搖曳不定的影子。四周寂寥無聲,唯有這馬蹄聲與夜風拂過樹梢的微響相伴。


    女侍衛姿容頗具英氣,身形修長嫋娜,麵若梨花微帶雨露之態,膚色皎潔猶如初雪,眉目宛若畫中仙子,青絲如墨流淌於肩背之間,光華照人。她著一襲灰色緊身勁裝,腰間束以寬邊革帶,革帶上懸佩一把精鐵鑄造的短劍,劍鞘裝飾數枚碧綠剔透的寶石,此刻,她正專心致誌地駕著馬車,一路奔行。


    寅時三刻,天色微明,雲遮日隱,忽聞得一陣聲浪,飄渺而來,如煙似霧,穿林渡水,漸入人耳。那聲音悠悠蕩蕩,似遠還近,反複吟哦:“算卦,算卦。算卦,算卦。”初時,隻覺其音如夢似幻,恍惚難辨;待到近前,卻愈發清晰。


    隻見一位雲遊四方的僧人,身著一襲洗得發白的青灰色僧袍,袍色雖舊而心性愈明;腰間係著一條棕黃色的粗布帶,簡樸中見其淡泊之誌。頭頂一頂竹笠,遮擋烈日風雨,掛著一串佛珠,手握一根烏木禪杖,仿佛時刻有聖者庇佑,指引前路。足下踏著一雙草鞋,雖簡陋卻能行萬裏路。


    然而此刻,這位僧人卻盤腿坐於大路正中,麵前支起一個算命攤子,旁書“阿彌陀佛”四字,筆力蒼勁,顯出一種超然物外的風範。他一邊念誦佛號,一邊手持算籌與龜甲,似是在為過往行人卜算吉凶,指點迷津,“天乾地坤,十卦九靈,半夜趕路不如算上一卦。”


    “算卦嗎?”馬車在這雲遊僧人的算命攤前停了下來。馬車窗簾輕輕掀開一角,從中傳出一聲溫婉動聽的女聲。


    “四錢一卦,不準不要錢。”那雲遊僧人緩緩抬頭,玩味的看向馬車。


    “你少林寺自稱武林泰山北鬥,怎麽學起鬼穀那一套字字玄玄的把戲了?”女聲依舊悅耳,但語調中卻帶著幾絲戲謔。


    “小僧雲遊在外,身無分文,更何況昔日老子化胡,佛道本為一家。”雲遊僧人聽聞此言,也是不惱,“再說,大名鼎鼎的天涯海閣閣主,不也出來賣藝了嗎?”


    “一年不見,玄明你嘴皮子長進不少,說吧,找本宮何事?”女聲依舊悅耳,卻夾帶了幾絲鋒芒,如利刃藏於綾羅綢緞,時刻準備給人致命一擊,“要是讓本宮不滿意,小心本宮連本帶利上嵩山找玄空問個清楚。”


    “想必那天,閣主也在青龍會的樓船上吧。”玄明聞言,仍是不惱,他話語中仍帶著遊戲人間的戲謔,側目望向馬車。


    “若是關於那東西的話,本宮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女聲雖仍舊悅耳,卻已略顯冷淡,興致缺缺,“至於本宮為什麽在船上,與你無關。”


    “哈哈哈,閣主莫要生氣。”玄明仰天長笑,笑聲中帶著幾分灑脫。


    “方才小僧為閣主算了一卦,這卦象寫著:鳥上枝頭,兌七向西。”玄明擺弄著小六壬的手勢,口中念念有詞。


    “別故弄玄虛了,你我都是聰明人,說吧,你知道什麽?”馬車內飛出一錠黃金,攜著一股勁風,向玄明逼去。


    玄明微微一笑,收起了神秘的姿態,看著那錠從馬車內飛來的黃金,輕輕接住,“阿彌陀佛,多謝閣主慷慨。既然如此,小僧也就直說了。”


    “天賊,沉飛燕。”他把玩著手中的金錠,目光變得凝重起來。


    “他在哪兒!”女子的聲音不再如先前般慵懶綿軟,而是陡然變得急切匆遽起來。


    “我沒記錯的話,要找這隻燕子的人太多太多了,光是通緝榜上就有黃金萬兩,可閣主隻給了這一小錠金子,我想恐怕不太夠吧?”玄明嘴角的笑容更加玩味,他拋著手中的金錠,不疾不徐的說道。


    “那你要什麽?”女聲恢複了之前的慵懶,恍如冰山一般,冷漠無比。


    “好,閣主快人快語,消息就在這兒。”玄明探手入懷,取出一張折疊妥帖的字條,“隻要閣主答應幫小僧一個小忙,消息自然就是閣主的了。”


    “什麽忙?”女子輕挑車簾,探首而出,目光炯炯以待回應。


    “那天那三個小賊,閣主還記得?”玄明言及此處,頓了一頓,“小僧希望,若是有天閣主見她們遇見了麻煩,能親自出麵保她們一人一次周全。”


    “成交。”女子合上車簾,聲音透過簾幕傳來,冷峻而決斷。


    玄明聞言,微微頷首,將手中的字條平鋪於掌心,透過縫隙遞入馬車內。隨後,他退後幾步,雙手合十,口誦一聲“阿彌陀佛”,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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