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家洋房,客廳一片狼藉。


    地板上全是花瓶的玻璃碎片。


    賀正東氣憤的雙手叉腰,所見之處能砸的、能拿來發泄的都用完了。


    他指著周季延怒罵,氣得手都在顫抖,


    “你不知道我和陳剛他父親什麽關係嗎?你毀了他一個肩膀發發火就算了,還想送他進監獄!我他媽的給你臉了!”


    “跪下!”


    周季延一言不發,既沒解釋也沒反抗,直接跪在滿是碎片的地板。


    膝蓋處傳來細微玻璃刺入肉裏的聲音,細小到隻有他能聽到。


    “老板,他好慘啊!要不要幫幫他?”


    報喜站在梳妝鏡前,鏡子裏正是周季延在賀家受罰的畫麵。


    鍾離芸沉下臉拂手一揮,畫麵瞬間煙消雲散,鏡子裏隻有她這張冷豔淡漠的臉。


    “受傷不挺好。”她拿起旁邊的鳥籠,打開鳥門,“進來,再等半個時辰,帶你出門溜溜。”


    報喜扭動著腦袋,疑惑,“為什麽要等半個時辰?現在不就很閑?”


    ......


    周季延垂下眼眸,冰冷地看著膝蓋處流出一灘血水,血液在玻璃碎片間縱橫交錯,如老樹根向四周延展。


    這是第多少次受罰來著?他努力回想,但已經數不清了。


    比起疼痛,更多的是麻木。


    賀正東一直等周季延表態,要是真把人送進去,他和老戰友的感情就徹底斷在周季延手裏了。


    見硬的不行,隻好來軟的。


    緩過情緒後,他坐到旁邊的沙發上,長歎一口氣,


    “季延,聽父親一句勸,陳家的實力雖然比不上周氏和賀氏,但也不是你惹得起的,放過陳剛,也是給你自己留一條退路。”


    周季延嘴角微揚,掛著嘲諷,“您用家法吧,這事沒得商量。”


    “你!好啊!好得很,把鞭子拿來!”


    賀正東氣得從沙發上猛地站起,賀嫣兒眉頭皺得更深了,雙手來回揉搓,不知所措。


    管家拿來家法用的牛皮鞭子,彎腰遞給他。


    拿到鞭子那一刻,他最後問了一次,“私下協商能不能行?”


    “不能!”


    語落,一聲悶響劃破黑夜。


    周季延的右手臂連帶後背的肩胛骨,都結結實實挨了一鞭。


    這一下用足了全力,若不是有衣服隔著,隻怕免不了皮開肉綻。


    周季延咬緊牙忍著,哼都沒哼一聲,


    賀正東再次抬起手打算揮下鞭子,賀嫣兒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攔著,“爸,你就算把他打死,他也不會改口,算了吧。”


    周季延的脾氣賀家上下都太了解,牛脾氣,軟硬不吃,任打任罰就是不改。


    他咬了咬牙,終究忍住了,丟掉鞭子,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滾吧!”


    “謝父親。”


    周季延在玻璃渣子裏跪了太久,膝蓋都快失去知覺,他顫抖著雙腿離開賀家洋房。


    助理開著車一直在門外等著,看到他一瘸一拐走出來,立刻上前扶他上車。


    “周總,以咱們的實力沒必要一直忍氣吞聲。”


    他氣不過自家總裁一直被欺負,明明周總的實力完全能和賀氏匹敵,幹嘛非得隱藏實力受委屈?


    周季延瞪了他一眼,“閉嘴!開車。”


    他要的可不僅僅是賀氏......還得再等等。


    今日所受,來日定當讓他們加倍償還!


    ......


    賀家和周季延的住宅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中間必定要穿城而過。


    偏偏好巧不巧,車子在半路出現問題,輪胎壓到釘子,漏了氣。


    更好巧不巧,車子剛好停在位於市中心的四方民宿門口。


    “......”


    周季延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狼狽樣,鮮血淋漓,著實不適合見人。


    “就近找個酒店住下。”


    “是,周總。”


    助理下車小跑到後座,打開車門扶他下車。


    “吱呀——”


    四方民宿的木門從裏麵被緩緩打開。


    周季延被聲音吸引過去,扭頭看向身後,鍾離芸正提著鳥籠,籠子關著一身黑的報喜,像是在......遛鳥。


    報喜耷拉著腦袋,兩眼無神:別問,問就是我也是他們y的一環。


    鍾離芸故作驚訝地看向周季延,“哦?周先生這是又來找我?這次是訂房間還是找人?”


    周季延怎麽也沒想到,還會遇到她。


    站在原地半天沒組織好語言。


    要是說他車子剛好壞了,然後剛好停在她店門口,然後剛好出現在她遛鳥的時候,會不會顯得很假?


    助理保持攙扶他的動作,眼神卻在兩人之間來回瞟,一種看好戲的既視感。


    他頭一次見周總一天內見同一個女人三次,關鍵周總也不排斥對方。


    周季延假咳兩聲,試圖掩飾尷尬,“我受了點傷,需要找個藥店處理,你知道附近哪裏有嗎?”


    鍾離芸垂眸看了眼,筆直修長的大腿,膝蓋以下布滿血跡,


    “進來吧,我幫你處理。”


    說完,提著鳥籠轉身回到民宿內,周季延隻好一瘸一拐在她身後跟著。


    他看了眼旁邊的助理,“你先回去。”


    “但是周總你的傷需要人照顧。”他是發自真心關心周總。


    “...不必了。”


    助理看著他走進民宿的背影,心裏一陣酸楚,隻好自己先離開。


    ......


    鍾離芸在前台找出一瓶藥膏,陶瓷圓罐裝著,上麵沒有標簽,接著又拿出一些包紮用的醫用品。


    周季延坐在椅子上,撩起褲腿。


    幹涸的血液連著血肉,褲腿一提上去,傷口猶如二次受刑。


    膝蓋處已經血肉模糊,還有不少玻璃殘渣陷在肉裏。


    這副畫麵,看著都疼。


    鍾離芸拿著東西走過來,看了眼他的傷口,挺嚴重的。


    不過幸好遇到她,算他上輩子積了福,祖墳冒了青煙。


    她把東西放在桌上,拿個小矮凳坐在他麵前,


    “怕疼,就叫出來,我這裏沒有麻藥。”


    他咬緊牙說,“嗯,還好,不疼。”


    大男人受點傷怕什麽疼,麵子不能丟。


    “啊!”一聲低吟......


    他疼得叫出聲,雙手緊緊握成拳,手指關節都開始發白。


    剛才鍾離芸直接用鑷子拿掉他傷口裏的玻璃殘渣,即便動作快準狠,依舊免不了生理上的反應。


    瞬間被打臉,腿疼,臉也疼。


    鍾離芸淺笑,打趣道,“聽起來確實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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