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白日總有處理不完的政事。


    原本神殿存在,不少信徒受了委屈,便會直接選擇向神殿告狀。甚至還有凶手對著神像告解,試圖讓神明赦免他的罪過,結果是被悄悄埋伏在那的騎士當場抓獲。


    由此可見,陪伴了帝國上千年的神殿也不全是毫無作用。


    隻是......


    該挖除的腐肉就是該挖,當斷不斷,帝國隻會走向末路。


    現在依舊是製度的重建期。他在帝國各座城池設立了辦事處,接攬原神殿功能。因為是新機構,每一件都需要他這個國王親自盯梢,並且施加壓力,才能推動政策的落實。


    神明雖然死亡,但仰賴神明而活的人卻渴望著卷土重來。尤其是老牌貴族,靠著神眷積累大批財富。


    神明沒了,就是斷他的財路,可想會有多大的反撲。


    赫特家族......


    便是其中的領頭家族。


    他倒是不知道,昔日裏打得死去活來水火不容的兩大貴族,赫特和西萊,居然有握手言和的一天。


    若是他們的祖先知曉,說不準會指著鼻子罵他們不孝。


    可見世界本沒有絕對的宿敵,隻是沒有共同的利益罷了。


    赫特是忠誠的光明信徒,而西萊便是黑暗信徒。他們此前都在想方設法為自己攬權攬錢,目標不同自然打得你死我活。


    他借由神隕之事,直接釜底抽薪,把他們的神明定性為死亡,徹底斷了他們的前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被強按下去的信徒成反撲之勢,暗中的勢力已經積蓄完畢,等著對他發動最後一擊。


    倒有幾番圖窮匕見的急切感。


    國王放下手中的遞呈,覺得有些疲憊。他們會從哪裏開始呢?


    菲涅已經被她派出王城,有女巫的存在,並不用擔心她的安危。


    可惜,皇後與女巫關係不好,讓她跟著沈衿離去更是在折磨她。他也擔心皇後惹急了沈衿反倒有生命危險,隻能放在皇宮裏保護著。


    說曹操,曹操到。


    皇後揮退了侍女的通傳,親自端著一碗甜湯走到了書房。


    國王正坐在龍椅上休息。頭發添上幾縷灰白,眼眸愈發渾濁。


    由於操勞,他比同齡人看著要老態許多,是個年邁的國王了。


    皇後端著湯一步步靠近。腦海裏卻不斷翻湧出國王年輕的模樣。


    繼承人氣宇軒昂,雄心壯誌,是帝國最耀眼的雄鷹。他曾目光灼灼,將一切都倒映在眼眸深處。


    皇後忽然想到自己,她是不是,也多了幾根白發?


    國王看著她到來,頗為熟稔地換上笑容:“怎麽親自送來?”


    又似抱怨:“我還以為你怨恨於我,成日待在你的宮殿,不想再與我有往來。”


    他確實是一個優秀的國王,也在努力做一個好丈夫。


    皇後將甜湯放在書案上,在他旁邊的座椅落座:“怎麽會呢陛下,我最愛的就是您了。”


    她的目光落在尚未關閉的信函上,瞳孔放大。


    赫特家族勢力繁衍極大,在帝國的每處城池都生活著他們的族人。


    雖說並非主脈嫡支,但也頂了赫特的姓,以族人自居。


    她本不會為旁支打抱不平,在她看來。旁脈眾人,不過是沾些赫特的榮光,為主脈效力的奴仆,死了並不可惜,多的是有人加入。


    但是,她看見國王的審批。


    “陛下抄家,為何要向全國公開他們的名字?”


    以前,他都會將他們剔除赫特的姓,作為平民給予懲罰。


    國王端起甜湯的手一頓,將它放下。


    “神明既死,赫特本就不該以神使之名收攬信眾。他這樣做,豈不是直接與帝國作對?”


    “叛國之罪,隻有這樣才能以儆效尤。”


    皇後眼眸深深:“可是陛下,你可曾記得,我也是赫特家族之人?”


    “你,可你不是我的皇後?”


    國王臉上依舊帶著笑意:“你昔日,不信仰神明,被赫特家族冷落才來到我身邊。現在又何必為他們求情?”


    他一頓,也想到近日在朝堂之上他給赫特家族下的絆子,明了:“你那父兄找到你這裏來了?”


    “不用管,日後便直接讓他們來找我。”


    皇後端起甜湯的手僵在半空。她忽然想起,當初為了坐穩這個位置,她始終以他的知己自居......


    十年、二十年,國王已經深信不疑。


    她嘴角驀然勾出一抹笑容,她說:“陛下嚐嚐這湯,可還是你記憶中的模樣。”


    “我有一段時間未曾做過了。”


    “好!”


    ......


    沈衿帶著菲涅一起流浪,完成自己吟遊詩人的指標。


    兩人皆是套著粗麻長裙,邁過幹旱開裂的土地。


    “為什麽會幹旱?”


    菲涅蹲下身,指尖觸碰幹裂的土塊。她的不遠處,有幾個農民麵露愁苦。麵龐已經被曬成棕紅。


    農民年紀大,正跪倒在農田上,做出最標準的祈禱姿勢,向神明祈求降雨。


    在科技無法幹擾自然前,天災是無解的難題。他們實在沒有辦法,隻能寄希望於未知的神明。


    菲涅聽到了他們的祈禱,握緊了沈衿的手:“真是神明的懲罰?”


    “但是老師,您說,這裏沒有神明。”


    “那為什麽,他們要遇到這些?”


    沈衿沒有說話,隻是帶著菲涅一步一步走著。


    她們來到了千米之外。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近的距離。


    那裏是一處城堡,主人是西裏公爵。


    僅僅是千米之外卻綠樹成蔭,多餘的水引入噴泉,成了擺飾的一部分。


    “災難是能量不平衡的運轉,我們暫時沒有條件去幹預。”


    沈衿帶著菲涅踹開了城堡的大門。


    在呼嘯聲中,她帶著菲涅一步步走近。潔白的玉磚,歡笑的人群,還有噴灑向高空的清水,彩虹彎彎,堪比天堂。


    “隻是天無絕人之路。”


    “災難之下本應有一線生機,隻是你看。生機被他們截住了。”


    “你,你們幹什麽!我可是公爵,這裏是我的領地,你們兩個賤民也敢擅闖?”


    踹開大門的動靜吸引了城堡主人。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貴族,理直氣壯帶著府兵上前驅趕。


    “瞧好了。”


    沈衿笑道:“對於這種人渣,都不用講道理。”


    於是她右手握拳,直接朝著人群發起進攻。


    菲涅瞪大雙眼。


    就,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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