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熱鬧與核心區域的夜清淮無關。


    彌山池一直被眾仙靈修弟子視為突破元嬰的寶地,是因為在此地突破元嬰,會接受一道問心儀式。


    每個人的問心儀式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可能隻是回答個問題,有的是原地揮劍幾千下,有的人則是直接進入心境陣法。


    夜清淮就是進陣法的那種。


    落地的實感讓夜清淮有些定了心,緊接著就是發現自己一身的靈力不知何時消失殆盡,他現在的境況,也不過就是個凡人罷了。


    他定了定心神,幻視一圈,發現自己身處一處獵場,自己身旁還坐著一些人。


    貿然來到這裏,又沒有相關的信息,夜清淮選擇保持沉默。


    倒是旁邊看著像這個身體好友的人招呼著他往馬場裏看。


    “夜兄!夜兄!”


    “怎麽了?”夜清淮裝作是從發呆中清醒,故作迷糊道。


    “哎喲你還有心思發愣,你瞧你那未婚夫,那孫家小姐的身子都快貼人家身上去了!”


    一開口就是堪比話本子的勁爆內容。


    夜清淮下意識朝著那人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是這一看,讓夜清淮直接僵在了原地。


    那個被稱為自己“未婚夫”的男人,長了一張巫懷的麵容!


    而旁邊那個孫家的小姐,不就是二長老的孫女嗎?


    夜清淮整個人都不好了。


    見夜清淮注意到了那邊,旁邊幾人都開始嘰嘰喳喳,義憤填膺沒聽出多少,大部分都是挖苦譏諷。


    “要我說啊,夜兄你就不該吊死在這棵歪脖子樹上!”


    “就是說啊,夜兄堂堂鎮國公家的嫡子,他巫懷一個宮女生的棄子哪裏比得上你啊!”


    “那孫家小姐也是不檢點,這都還騎在馬上呢,怎麽的,還想跑人家巫懷馬上去啊!”


    “嘿,你還真別說,我看著倒真有幾分架勢,到時候可真別被你說中了。這光天化日的,看這種東西,本公子還怕長針眼呢!”


    “夜兄?怎麽又沒反應了,這是被刺激傻了?”


    “誰知道呢?哎,喝酒喝酒,騎馬有什麽好玩的,還不如兄弟幾個坐下來喝喝酒聊聊天,多快活不是?”


    “那你可別這麽說,馬場裏那對野鴛鴦可歡喜得不行呢!”


    “……”


    雖然沒了靈力,但修者的視力和聽力還是在的,夜清淮能清楚地看到、聽到馬場裏兩人的一舉一動。


    “巫懷”:孫小姐好騎術!


    孫小姐:哪裏比得上巫公子,想不到公子平時在宮中默默無聞,竟有如此一手的好騎術,當真是讓小女子佩服。


    “巫懷”:哪裏哪裏。


    孫小姐:呀!


    “巫懷”下意識往旁邊一撲,抱著孫小姐一同滾落在地,往旁邊滾了幾圈後停了下來。


    期間,“巫懷”一直將人牢牢護在懷裏,一點磕碰都不曾有。


    而“巫懷”自己,膝蓋和手肘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孫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擺的灰:“多謝巫公子救命之恩,小女還是騎術不精,多謝巫公子搭救。”


    “沒事,你快去找郎中瞧瞧,別哪裏受傷了就不好了。”


    孫小姐注意到了“巫懷”身上的傷。


    主要是月白色的衣服上,從裏到外滲出的血跡很是明顯。


    “巫公子,別關心小女了,你受傷了,快去包紮一下啊!”孫小姐作勢要拉著“巫懷”往馬場外麵走。


    “巫懷”被拉住手,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都沒用什麽力,就被孫小姐牽出了馬場。


    夜清淮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兩人,直到兩人消失在馬場範圍內。


    旁邊人見他看得如此投入,怕上來觸了他的黴頭,說話聊天都繞開夜清淮。


    夜清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個想法。


    他知道他現在很清醒,這裏或許隻是個幻境,這裏的一切也不是真的。


    他隻是巫懷尊者座下的唯一弟子,而不是什麽鎮國公嫡子。


    況且,他認知且熟知的那個巫懷,也並不會露出如此輕浮的笑容,做出如此輕浮的舉動。


    隻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他的視線就是不能從那兩個人身上下來呢?


    夜清淮就這麽坐在那裏,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杯酒,腦子裏亂糟糟的,想著想著就喝一口,最後喝得迷迷糊糊被其他幾個公子哥交到來接人的管家手裏。


    “哎喲,公子啊,怎麽喝成這樣子啦?巫公子剛剛來了咱們府裏,說來尋你,老奴沒尋著您人這才來馬場找。不是說是和其他公子們賽馬嗎?”


    管家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


    公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平常多乖巧一孩子,那可是滴酒不沾,怎麽出去馬場玩了一圈就醉成這樣?


    管家並不知道這個自家的公子已經換了個人。


    夜清淮腦子糊得跟漿糊也沒什麽區別,聽著勉強能聽出是這個身體家裏的下人,就任由他們帶著自己回去。


    老管家搬了張小凳和夜清淮一道坐在馬車裏。


    馬車裏算不得舒服,至少夜清淮靠著車廂坐著,沒過一會兒就被磕得頭疼屁股疼。


    心頭莫名就湧上來一股委屈。


    老管家一直在旁邊候著,見夜清淮安安靜靜坐著本想著能鬆一口氣,哪想這人越坐著眼睛越是紅得嚇人,眼尾處暈開了一片。


    “公子這是怎麽了?別哭啊,老奴做錯什麽了嗎,還是哪裏伺候不周到?”


    夜清淮身上抹了把眼角,果然,一手的濕潤。


    哭了嗎?


    夜清淮其實沒有太多的感覺。


    “沒事。”


    說完,夜清淮就不吭聲了。


    這麽一來,原本昏沉的酒倒是醒了不少。


    到了鎮國公府門口,由老管家扶著下了馬車,剛下車就看到了門口候著的青年。


    還是那一襲月白的長袍,手臂上還有剛剛摔下馬擦傷後的包紮。


    見夜清淮下來,趕緊幾步走上前來。


    “清淮這是怎麽了?可讓我好等。”


    一樣的稱呼,但夜清淮知道這不是他。


    “管家,送客。”夜清淮任由小廝扶著,揮揮手讓青年離開。


    他也知道自己這話沒什麽氣勢。


    喝醉了的人,還哭了一路,如今的模樣應該是狼狽到了極點。


    “巫懷”確實沒聽,反倒是走過來握住了夜清淮的手。


    夜清淮記得分明,這隻手,剛剛也牽過那孫家小姐。


    難言的惡心一陣陣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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