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一般不出現。”


    “這……”主教也沒想到巫懷這塊硬骨頭難啃到了這般。


    但對方身份特殊,真要來硬的,十個他都不夠給人家練手的。


    “那……”


    “衣服挑好,送來。你就當我這個人從未存在過,從前如何,之後也如何。”巫懷拍了板,循著剛剛來的路往回走。


    有這時間跟這老東西扯皮,不如回去陪老婆。


    衣服也拿到了,想了解的事情也都了解到了,那巫懷還陪著人浪費時間幹什麽。


    在主教的目眥欲裂中,巫懷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禱告室內的小巫懷也同步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新衣服的巫懷。


    少年聖者吸收碎片並不全神貫注。


    他一直注意著旁邊小巫懷的情況,包括小巫懷將銅錢拋過來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銅錢的作用,但直覺告訴他巫懷不會害他。


    所以,當小巫懷消失的時候,少年聖者是確實慌了一瞬。


    他能感覺到銅錢和巫懷的關係。


    會擔心也正常。


    “急什麽?”巫懷含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因為直接收功有些被反噬到的維亞感覺喉嚨裏一陣腥甜。


    “誒!”


    巫懷趕緊把人接住,手按在少年後心幫忙梳理脈絡。


    維亞將喉嚨裏的血咽下去,抬眸看向麵前的男人。


    換了聖殿的衣服,倒是和這裏的感覺更加融洽了一些。


    而且,維亞能認出,巫懷身上服飾的紋路,和自己的一樣。


    “你沒事?”


    巫懷抱著人站定。


    “沒事,本尊回來了,分身就收起來了。”這話也是在解釋為什麽小巫懷不見了。


    “好。”少年聖者說不出什麽關心的話來,見狀也隻是抓住了巫懷胸前的衣服。


    繁複的衣領顯然很適合抓握。


    “怎麽突然停下了?”巫懷一邊梳理著他體內有些紊亂的魔力和血氣,一邊安撫。


    “我以為,分身消失,是你受傷了。”


    “很擔心我啊?”


    巫懷沒指望維亞能回答這話,然而少年聖者很坦然地點了點頭。


    “擔心伴侶受傷,是人之常情,我也是。”


    他不知道自己一本正經說“擔心”的時候有多乖巧。


    “那就謝謝殿下了。”巫懷親昵地碰了碰懷中少年的額頭。


    少年聖者抬手摸了摸剛剛巫懷親過地方。


    與親臉頰、唇瓣都不同。


    沒有急躁,也沒莫名的負麵情緒,有的隻是滿滿的珍重。


    “為什麽要叫我殿下?你之前是直接叫名字的。”


    懵懂的少年並不明白一些愛稱的存在。


    “那你覺得,聽我叫‘殿下’與聽別人叫,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別人叫沒什麽感覺,你叫的話……”少年伏在同樣是一身白衫的男人身上,認真思考,小臉因為剛剛的氣血上湧泛著不正常的紅。


    “我呢?”巫懷耐心引導著少年思考。


    “好聽。”


    少年抬頭,眸子裏閃著少見的波動。


    “聽著覺得開心,算嗎?”


    “當然算。”巫懷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發頂。


    “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麽。”末了,維亞還不忘補充上一句。


    要讓不通情愛的人一時半會兒理解裏麵的微末細節確實很困難。


    “之後便會明白了。”


    “你總是說之後,之後是什麽時候?”少年的語氣裏帶了些許不快,以及自己不能理解的鬱悶。


    “你真的喜歡上我的時候。”


    維亞沒有再說話了,而是埋在巫懷胸口不肯起來。


    總有種自己在對方麵前無所遁形的感覺。


    而且自己明明已經成年很久了,這人卻還總是把自己當孩童一般對待。


    心思單純的少年聖者並不知道某人隻是純粹習慣性寵妻,還為此悶悶不樂。


    巫懷就這麽任由他抱著,等維亞自己都有些後知後覺地難為情了,放開他了,巫懷這才鬆了鬆手腕。


    “對了,這是什麽?”維亞抓過銅錢,跟遞普通錢幣一樣遞到巫懷麵前。


    也就在維亞麵前,銅錢才會這麽老實。


    換個人要這麽隨意就想抓到它,不被它創死就不錯了。


    “我的本命力量之一,留下來保護你的。”巫懷沒有接,而是讓維亞拿著,“我暫時沒有弄明白豐饒的力量,在此期間,它能護住你的生命力不被繼續汲取。”


    維亞一愣。


    “你知道了?”


    “大概知道。”巫懷有些疼惜地抱著懷裏算得上清瘦的少年。


    高居神壇的少年,褪去了聖者的光環,也不過隻是個普通人罷了。


    “可是如果我不去做,所有人都會死。”維亞掙脫開巫懷的手臂,將旁邊的血團撈了過來。


    “我知道,自從我接受豐饒的力量開始,我就活不了了。”維亞垂眸看著手裏顯得異常乖巧的血團,“我看著老師倒在我麵前的,在他生命裏的最後一場豐饒祭上。那一次,是我接替他跳完祭舞的。”


    少年聖者陷入了回憶中。


    那天,他剛成年。


    聖殿沒有生日的說法,對他們來說,生日隻是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節點,對於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麵對死亡的城邦人民來說,沒有任何值得慶祝的意義。


    但是他的老師不一樣。


    他是撫養維亞長大的人,連“維亞”這個名字,也是那個溫柔的男人取的。


    在第七城邦的傳說裏,“維亞”意為“旭日”。


    旭日,一個充滿了朝氣的名字,和他們這些從出生開始就進入了早亡倒計時的人們極不相配。


    也是這個男人,告訴年幼的維亞,每一個人的出生都帶著世界給他的祝福,生日是和豐饒祭同等重要的事情。


    就算別人不在意,他自己不能成為那個遺忘出生的人。


    正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在油盡燈枯的時候,還是堅持走上了祭壇。


    主教原本是打算讓剛成年的維亞去的,被他攔下了。


    “總要發揮一下我最後的作用。”那個男人是這麽跟主教說的。


    他不想讓維亞過早承擔起這份過於沉重的責任。


    即使維亞已經成年。


    那時,剛剛成年的維亞甚至來不及和男人說上最後一句話,就不得不接替上那支未盡之舞。


    等豐饒祭結束維亞趕過去時,男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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