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陵街名字雖然好聽,卻是專門買喪葬用品的地方。


    桑檸拖著行李箱,停在了73號紙紮店的門前。


    就在五個小時前,她被生父威脅了。


    母親去世後,桑父就直接把小三和繼妹帶回來登堂入室,嫌棄她病懨懨的身子不說,如今還想利用她去聯姻嫁給地中海老頭子牟取利益!


    桑檸隻能逃,而這個紙紮店是外公留給她最後的保命符。


    她推開陳舊的木門,環視一圈。


    兩邊的木架上還放著些陳舊的小型紙紮,櫃台是上好的桃木所做,老舊的算盤靜靜躺在桌上,上麵蒙了一層灰。


    很像上個世紀街邊小巷中無人問津的小店。


    她的視線定格在大廳北麵的一個神龕。


    神龕上供奉著桑檸叫不上名字的神像,那神像緊閉雙眼,似不染俗世塵埃。


    桑檸想了想,將帶來的琉璃瓶放在了神龕旁的架子上。


    琉璃瓶內有懸浮的幾顆星子,倔強地閃著微弱的光。


    那是她積累下的功德。


    外公說,隻要將琉璃瓶填滿,她的病氣就會消散。


    但這談何容易?


    她努力了一年,也就積攢下這麽零星幾個星子。


    多想無用,桑檸放好行李,將紙紮店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經過神像時,沒由來的,她給神像點了三根香。


    而就是這三根香,讓她大半夜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空靈悠遠,像是來自遠方,又好像是神龕上的神佛發出。


    大晚上的,十分瘮人。


    “天清五年,昏君當政,天下大旱,民不聊生。”


    “吾本朝廷驃騎大將軍秦兆川,被昏君逼迫,攜數萬將士與百姓於金都山落草為寇,現被朝廷圍剿,眼見糧草枯竭、疫病蔓延,無力回天。”


    “望神明垂憐,降雨露甘霖,解百姓疾苦。川願世代供奉……”


    桑檸剛醞釀好的困意登時煙消雲散,她打開大廳的燈,猛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神龕上,原本端坐的神像,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


    她蹭蹭蹭後退了好幾步,緊緊攥著外公留給她的保命符。


    “什麽人,別裝神弄鬼,出來!”


    .


    兩千年前的金都山。


    豔陽高照,炙烤著幹裂的大地。


    被朝廷忌憚、無奈在金都山落草為寇的秦家軍,正被朝廷大軍嚴絲合縫地包圍。


    僵持了一個多月,缺食少水,他們早已是強弩之末。


    而對麵的朝廷大軍還在叫囂:


    “秦兆川,勸你們不要再負隅頑抗,早點投降的話,說不定我們將軍還能留你一具全屍,否則別怪我們放火燒山!”


    秦兆川就在城樓上,聽著對麵明顯擾亂軍心的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肩膀上剛有愈合趨勢的傷口崩裂,又有鮮血滲出來。


    他們被逼上山時,還帶了很多被苛捐雜稅所累的無辜百姓,若對方真放火燒山,恐怕,金都山會成為這世間的人間地獄。


    “將軍,怎麽辦,我們已經斷水斷糧整整一個月了,再這麽下去,他們還沒打上來,我們就先餓死了。”


    副將孟慶擔憂地說。


    寨子裏人心惶惶,甚至到了飲血啖肉的地步,再這麽下去,他們所有人都將葬送於此。


    秦兆川隻覺喉嚨幹澀,像是一團火在灼燒,他也好幾天滴水未進了。


    “新挖的那幾口井呢?”


    孟慶苦笑:“挖了三十多尺深,也沒看到一點水。”


    秦兆川絕望地閉上眼。


    “如今,我們隻能祈求神明垂憐了。”


    朝廷大軍派人叫囂完後就撤了回去,說再給他們最後兩天時間考慮。


    然而,同在朝廷當過差,秦兆川過於了解敵軍將領。


    說是給兩天時間,但對方卻很有可能明天就動手。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秦兆川吩咐下去讓將士做好戰前準備後,就迅速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的住處有一尊不知名的神像,他每日都會抽時間給神像供香,算是給自己的心理安慰。


    秦兆川像往常一樣,點燃手中的香,叩首跪匐,訴說著如今困境,請神明施以援手。


    也許是知道過了今晚,他就沒有機會了,因此一遍一遍重複:


    “望神明垂憐,望神明垂憐……”


    廳堂裏連風都沒有,靜地可怕。


    神像依然莊嚴肅穆地端坐在那裏,緊閉著眼,像是看不見眾生疾苦。


    秦兆川抬頭,望著神像,歎了口氣,準備起身。


    也就是這時,神像的方向,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你是誰?別裝神弄鬼,出來!”


    那聲音靈動悅耳,雖帶了些驚恐,但空靈悠遠,不似來自凡塵。


    秦兆川“砰”一聲又跪了回去,膝蓋深深砸進地板也不覺得疼,他顫巍巍回話:


    “回稟神明,吾乃天清王朝驃騎大將軍秦兆川。”


    他的神色間是難掩的激動。


    神明顯靈了,秦家軍和數千百姓是不是有救了?!


    與此同時,紙紮店內,桑檸終於將秦兆川的話聽全了,也確定聲音就是從神像那裏傳出來的。


    她攥著護身符的手更緊了。


    魂魄遊離人間,若不找個物什依托,慢慢就會消散。


    但膽大包天附著在神像上的,可見鬼力之強。


    桑檸隻跟著外祖父學過紙紮,並未係統學習過玄術,麵對活了兩千年的鬼,根本無力抵抗。


    她顫抖著聲音問:“你想要什麽?”


    秦兆川過於激動,並未聽出桑檸聲音裏的不對,叩首道:


    “還望神明降下甘霖,救助山寨中的無辜百姓,川定以身為飼,世代供奉。”


    桑檸鬆了口氣,看來,這鬼就是單純執念未了,並不是找她索命。


    但她一口氣沒鬆完,就又想起外公說過,小鬼慣會說謊,以蒙蔽活人,吸食陽氣。


    桑檸沉吟,決定冒險試探。


    “你看這樣行嗎?你將生辰八字告訴我,我給你燒個紙龍過去。”


    不管活人死人,隨意告知別人生辰八字都是忌諱。


    如果這隻鬼真的說了,那便證明他是真的有求於人。


    秦兆川卻不知桑檸心中所想,他聽神明所言,連忙報上自己的生辰八字。


    桑檸鬆了口氣,既不是惡鬼,她幫上一幫也無妨,就算是積累功德:


    “行,那你等我兩個小時……一個時辰。”


    “多謝神明……”


    香燃盡,神像閉上了眼,秦兆川的聲音也飄然消失。


    桑檸回身,打開工作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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