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衍站穩,安撫似地拍了拍顧念慈的腦袋,示意顧念慈放手,但顧念慈不知在執拗些什麽,依舊緊抓齊衍不放。


    齊衍無可奈何,就當這小子是沒安全感,任由他抱著,視線卻越過顧念慈,落在他身後的啟琊身上,問他:“你們這是從山頂回來的?”


    啟琊點頭,“在山頂找了一圈,本來以為你就躺在那群昏倒的修士裏麵,但我和這小子一個個排查過去沒找到,上山的時候又沒碰到你,楚芷還不見蹤影,這小子看山頂留的那片血跡,急得不行,非拉著我搜了一遍山,這不還是沒找到你這人,被我勸回這裏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還真下山了,真是見了……天啊,太好了,正好,你自己好好跟這小子解釋吧,我去休息休息……”


    如今有秦羽在場,啟琊好歹要在這個正常的小輩麵前保持一點天閣少閣主神秘高貴的人設,咽下險些脫口而出的髒話,拉著還在半懵逼狀態的秦羽離開。


    這倆師兄弟之間的事,他們這兩個局外人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走,走走,靜安的師弟秦羽是吧?”


    “嗯……嗯,應該是吧……”


    “什麽應該不應該的,你不叫秦羽?”


    “……叫。”


    “這不就得了,你師尊近來如何?”


    “少閣主認識尊師?”


    “怎會不知,百年前大戰,令師平青真人一手護山陣法名揚修真,在下還被家父送往平青真人門下休息過一段時間的陣法,究其輩分,你應當喚我一聲師兄……”


    “啊?”


    “來,叫一聲師兄聽聽。”


    “師……師兄?”


    “嗯,秦師弟真乖,和你那死心眼的大師兄就是不一樣,來來來,師兄給你講講百年前大戰的故事吧……”


    “啊……哦……”


    秦羽被啟琊拉扯著離開,走的時候一臉呆滯,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一向精明聰慧的腦子像是突然宕機,秦羽麵上應付啟琊的話,心裏卻始終想不明白啟琊為何要拉走自己,又天閣又為何和他師尊有所交集……師尊不是說平合宗就掌門和天閣交好嗎?他這是又被師尊騙了?


    一個人看似呆傻,實則心事重重;一個人看似喋喋不休,實則更心事重重……


    就算是主動離開,啟琊的餘光也忍不住往齊衍和顧念慈身上瞟,有時候一不小心對上齊衍或顧念慈的視線,又會打著哈哈假裝不經意錯開,啟琊心底到底有多少尷尬,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


    啟琊麵上轉移秦羽的注意力,心中忍不住腹誹,拜托,真的有點後悔怎麽辦,好想知道他們會聊什麽啊……早知道就不做那麽有眼力見的人了……


    ……


    礙眼的兩個人終於離開,兩人獨處的空間瞬間安靜下來,齊衍和顧念慈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卻久久等不到對方先開口。


    齊衍手腕被顧念慈捏在手裏,多少有些不自在,嚐試掙脫,然而……震驚,齊衍自己竟然掙脫不開小師弟的束縛,屬實慚愧。


    “那個……咳咳,小師弟可否先放開師兄?”


    顧念慈一愣,抓著齊衍手腕的手一鬆,想了想又把放在齊衍腰上的手收回,然後再往後退了兩步,和齊衍拉開一定距離,垂下腦袋,身影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不清。


    齊衍看不清顧念慈的表情,隻聽到顧念慈沉悶黏糊的聲音傳入耳中。


    “冒犯大師兄了……”聽起來倒是比被冒犯的當事人還要委屈。


    齊衍不甚在意,擦去臉上咪咪的口水,擺手道:“無事。”


    其實齊衍現在也有些摸不清自己這個小師弟的心思,他想過顧念慈會上山來找他,但從沒想過這小子會在找不到他之後不顧危險,拉著啟琊直接搜山,合著有了陳楚高的靈根,就不看重自己的命了……


    e=(′o`*)))唉……


    “小師弟下次形勢不可再如此魯莽,你如今雖然有創世者的傳承,還到底沒有完全融合,切勿使用過度。”


    齊衍說得語重心長,隻希望這小子多少聽進去兩句。


    顧念慈的出發點自然是好的,但比保護他,齊衍更希望顧念慈能護好自己,這樣他這個做大師兄的,才能徹底安心。


    這時候直麵齊衍的顧念慈這一如既往的聽話,齊衍話音剛落,他就乖巧應下,“謹遵大師兄教誨……”


    齊衍:……應下越快,越不放心。


    齊衍心下無奈,轉念又想起啟琊走前提醒他解釋下山的事情,歎了口氣,解釋道,“我本想在山上休整後下山,但應該是傷口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再醒來就已經被咪咪帶下山,它應當熟悉山路,也不知走了哪條下山的路才沒和你們遇到,至於山頂的那灘血是楚芷的,我原本的計劃出了些問題,她暫時用不上,留著也是禍害,我便將她處理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根除,但暫時應該構不成什麽威脅……”


    “她沒傷到大師兄吧?”顧念慈死死盯著齊衍的臉,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似乎越發模糊。


    齊衍一愣,下意識問道:“誰?”


    顧念慈耐心地又問一遍,“楚芷沒傷到大師兄吧?”


    “……”


    齊衍沉默半晌,才略顯猶豫地回,“沒……吧。”


    “那大師兄臉上的紅腫青紫都是哪裏來的?”落在齊衍臉上的視線過分嚴肅,搞得齊衍還以為自己的臉是受了什麽致命傷來著。


    齊衍後知後覺想起楚芷揮向他臉的一巴掌,以及下手不知輕重在他下巴上留下的青紫掐痕……實在是這些傷比起齊衍受過的任何一次傷都要輕,而剛剛臉又被咪咪一通舔,若不是顧念慈這般嚴肅的提起,齊衍早就把臉上這些傷忽略了。


    齊衍摸摸鼻尖,竟莫名感到一點心虛是怎麽回事……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傷,小師弟不用在意。”


    “好,我聽大師兄的。”


    “……”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顧念慈突然盯著咪咪被踢飛的方向,開口道,“大師兄站在原地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然後依舊不給齊衍開口的機會,一下沒了人影。


    密林深處,鳥獸驚散。


    而等顧念慈再次出現時,手裏提溜著一隻巴掌大小的黑貓,嫌棄地丟到齊衍麵前。


    冷著臉警告,“大師兄慣著你,我可不會,你也別給我裝,知道你在耍花招,聽好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我隻允許這一次,不然我把你摁進東海裏泡上三天三夜,知道了嗎?”


    “喵……”


    黑貓的叫聲委委屈屈。


    金色的貓瞳蓄滿淚水,明明是和顧念慈的“對弈”,卻偏偏連一個眼神都不給顧念慈,隻顧著整隻貓蜷縮著瑟瑟發抖,好不可憐地盯著齊衍,企圖博取齊衍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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