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菜後,聞老太太也沒有下來。


    柳管家叫女仆上去請人,結果女仆下來代話說,聞老太太突然心髒有些不適,吃不下飯。


    聞柏衍知道剛才的情況,忍不住憋笑,結果聞政安輕輕掃了他一眼,立馬嚇得聞柏衍抿緊嘴,老老實實等著吃飯。


    聞老爺子見此,也看出來家裏肯定發生了什麽,但他沒多問,隻是拿起筷子,說了句“吃飯”。


    “峰會的事情,忙完了?”聞老爺子問。


    “嗯,後麵就是落地實施的部分了。”


    聞政安將自己在會議上得知的情況簡單和聞老爺子說了下。


    聞老爺子滿意點頭,“行,有什麽項目你就放手去做,爸相信你。”


    聞政安淺淺笑著,餘光看見鬱時一直在夾油燜大蝦。


    他想了想,讓女仆遞來一個空盤子,戴上手套後仔細的剝了四五隻蝦,起身放到鬱時麵前。


    正咀嚼著大蝦的鬱時一愣,她抬起頭,對上聞政安殷切溫和的目光。


    “是不夠嗎?”聞政安柔聲問:“爸再給你剝兩個。”


    “不用了。”鬱時搖了搖頭,“……謝謝爸。”


    長這麽大,上一次給她剝蝦的,還是她師父。


    瞧著鬱時安靜的將蝦吃完,聞政安微微垂眉,眼睫擋住眼中的雀躍。


    吃過晚飯,所有人都一致選擇上樓回屋,將空間留給這對重逢的父女。


    屋外月明星稀,夏日的蟬鳴陣陣的響。


    客廳裏,鬱時和聞政安沉默的坐在沙發上,他們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安靜了一會兒後,聞政安先開了口。


    “關於你之前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


    鬱時抬眉看去,等著聞政安後麵的話。


    “鬱家那邊,我找人查了他們下半年的企業規劃和正在接觸的項目對象,這半年,我會讓他們一分錢也賺不到。”


    聞政安語氣平淡,“半年後,能不能開下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鬱時回家後就查了聞家的具體情況,關於她的這位父親,她有一定的了解。


    眼光獨到,手腕強硬,喜歡明著打牌,讓敵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殺的片甲不留。


    他隻斷鬱家半年的資金,算是看在他們也曾扶養過鬱時的份上,沒有直接趕盡殺絕。


    但對於鬱家來說,被斷半年資金,足以致命。


    “至於聞陽聞月這邊……”


    “我自己來。”


    聞政安微愣:“方便告訴我,你的打算嗎?”


    鬱時想了想,回道:“我走正常程序。”


    聞政安:“……?”


    “不過有一個忙需要您幫我一下。”鬱時說。


    聽見女兒尋求幫助,聞政安心底一喜,“什麽忙?”


    “等聞陽聞月和我道完歉後,找人把他們帶出大門。”


    聞政安有些疑惑,但想著這是女兒提的事情,點頭應下。


    客廳裏又安靜了一會兒。


    這時,鬱時問出了等待許久的問題。


    “爸,聽大哥說,您是收到一封信才找到的我。”


    聞政安“嗯”了一聲,從西裝裏兜拿出一個黃皮信封。


    “那天我剛參加完峰會,華夏的幾位代表商量去當地有名的一家餐廳吃飯。快上菜時,餐廳的老板將它遞給我,說是有人寄給我的這封信。”


    “餐廳的老板有說是誰寄的嗎?”鬱時問。


    聞政安搖了搖頭,“他說,這封信是在我前往餐廳吃飯的前一天,跟著郵件包裹一起送到的店裏,沒查到寄信人。”


    “前一天?”鬱時微微皺眉。


    “嗯。”聞政安繼續說:“和信一起寄來的,還有我的一張紙質照片。”


    邊說,聞政安邊拿出一張小紙片遞給鬱時。


    “這是我一年前參加一場商業演講時拍的照,寄信人將它從報紙上剪下來,和這封信一起寄到餐廳。那老板也是憑著這照片認出的我。”


    鬱時越聽越玄乎,幹脆打開信封,查看裏麵的具體內容。


    隻見白色的信紙上,言簡意賅的寫著一句話——


    你失蹤十八年的女兒名叫鬱時,被北城鬱家夫婦養大。


    看見這句話,鬱時直接愣住。


    不是因為信裏的內容,而是這字她非常熟悉。


    熟悉到隻需要看一眼,她就知道是誰的字跡。


    她的師父,葉同塵。


    鬱時緩了幾秒,隨即拿出手機翻找到一張圖片,那是幾年前她托師父給她講解典籍,師父圖方便,在典籍上標了注釋。


    她當時急著出門,就用手機拍了下來,方便查看。


    將信紙和圖片上下放在一起,鬱時仔細打量著兩邊的字。


    無論是筆鋒還是頓筆,兩邊的字跡都一模一樣。


    這是她師父的字跡,鬱時可以肯定。


    以她對自己師父的了解,能算出她身世,知道她親生父親會在某年某年某家餐廳吃飯,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師父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身世,而是寫下這封信,繞來繞去的寄給她父親。


    並且,她的師父昏迷至今,是何時寫下的信,又是如何寄出的這封信。


    鬱時整個人直接懵掉,腦子裏一團亂麻。


    瞧著鬱時沒反應,聞政安低聲喚道:“小靈兒,小靈兒?”


    “嗯?”鬱時抬起頭,茫然的看向聞政安。


    “爸。”鬱時張了張嘴,輕聲問:“您有那家餐廳的地址嗎?”


    聞政安耐心道:“在法蘭西巴黎,名叫the sanctum garden,純淨的花園。”


    鬱時點點頭,心中記下名字。


    聞政安見鬱時情緒不對,猶豫了下,問道:“小靈兒可是在想這信的來源?”


    鬱時抿了抿唇。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不過還沒有消息。”聞政安說:“別擔心,如果我接到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對於這封突然出現的信,他當然好奇,當天就派人查了當地的郵局,想搞清楚寄信的人是誰。


    但他的人查遍了係統,也沒有找到這封信的任何消息。


    後來,順著信裏的信息,果然查到了北城鬱家有個抱錯的養女叫鬱時。


    他讓聞柏衍暗中拿到鬱時的頭發,去進行dna鑒定,最終確認,鬱時就是他的女兒。


    沒人知道,當他得知女兒被找到時,有多激動。


    那是他和薇薇唯一的孩子,是他們日思夜想盼來的女兒。


    當年因為尋找妻子,疏忽了醫院的女兒,導致其被人抱走,父女分別十八年。


    無數次睡夢中,妻子都會質問他,為何沒有保護好女兒,讓女兒流落在外不知所蹤。


    夢醒後,精神崩潰的他再難入睡,獨自坐在床頭到天明。


    這十八年,他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今晚,他終於可以和妻子說:薇薇,我找到我們的女兒了。


    你呢,你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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