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敬山的話筒聲音很大,當他說話時,大廳四周的音箱同時傳出聲音。


    原本還有些吵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齊齊看向舞台。


    鬱心怡被問得愣住,腦子一片空白,剛向評委席揚起的微笑僵住,眼睛不自覺快速眨了幾下。


    “當,當然。”鬱心怡穩住心神,“這是我備戰高考時,壓力太大,某天半夜睡不著起床刷題,突然來的靈感。”


    丁敬山明顯不信,繼續問:“曲譜帶來了嗎?”


    鬱心怡點了點頭:“有的。”


    說著,鬱心怡側身走到鋼琴邊上,將放著的曲譜拿起,正要轉身時,她一腳踩在水鬼流下的水漬上,腳底一滑,還沒來得及尖叫,直接一屁股坐下去。


    突然的意外給大家嚇了一跳,後台的主持人連忙上前將鬱心怡扶起來,同時招呼工作人員把曲譜送到評委席。


    丁山接過曲譜低頭一瞧,本就皺起的眉心越來越深。


    宋嵐雲剛巧坐在丁敬山旁邊,瞧見丁敬山的表情不對,趁著丁敬山放下曲譜後,她伸手拿起曲譜,和一旁的評委低頭看起來。


    這時,丁敬山再次開口:“鬱心怡對吧?”


    鬱心怡無辜點頭。


    “我再問你一次,確定這個曲子是你寫的?並且是原創曲,沒有借鑒或抄襲其他人的曲子。”


    聽見這話時,鬱心怡看見了坐在vip正中央的鬱時。


    台下光線昏暗,但她卻清晰看見鬱時眼中的嘲諷。


    鬱心怡握著話筒的手心慢慢冒出汗水,她換了隻手,麵上一臉柔怯,“是我的原創。”


    “那你是否學過其他樂器?”丁敬山又問。


    鬱心怡搖了搖頭。


    丁敬山本就嚴肅的表情瞬間沉下來,他拿著話筒,語氣染上幾分慍怒。


    “鬱心怡,這是南橋杯,是麵向全國的鋼琴比賽,你知道被抓抄襲意味著什麽嗎?”


    這話一出,大廳裏一片嘩然。


    鬱心怡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不好了,她掃了眼台下眾人,強裝鎮定,委屈開口:“丁老師,我不知道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個曲子就是我寫的呀,您現在看見的是我整理後的曲譜,原稿件我也有的,在我後台的包裏,您要不要看看那份。”


    邊說著,鬱心怡紅了眼眶:“我真的很珍惜每次演出和比賽,我發誓絕對沒有抄襲。如果您對我的曲譜有意見可以直接說,不滿意我下去修改,但您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我抄襲……”


    鬱心怡說得可憐,台下的觀眾聽完也從看熱鬧的心思變得有些不忍。


    的確,空口鑒抄襲,還是在這鋼琴的決賽現場由評委親自說出口,無論是真是假,都會對選手造成很大的心理影響和名譽損害。


    丁敬山見此,冷哼一聲。


    “我今年67歲,從接觸古箏到今天有60年之久,對鋼琴吉他也有一定了解。這幾十年,經過我手的古箏改各種樂曲曲譜不說多少,上百篇那是有的。”


    “你這曲譜,好幾個音調不對,明顯是轉調沒有改好。鋼琴是固定調唱名法,部分音高其他樂器無法直接用,需要找調,你那幾處原調若是用在古箏上,剛剛好!”


    “還有你的手法,剛才你在鋼琴上的連音奏法明顯在模擬古箏的滑音,震音奏法在模擬顫音,但你的力度和頻率控製不夠,顫音效果非常糟糕。”


    丁敬山說著,一拍桌子,氣憤道:“一個曲譜在旋律和節奏,以及音樂元素的處理上,可以看出一個作曲人的風格。”


    “你這曲譜亂的不行,明顯是從別人的基礎上進行轉調修改,加了自己的想法,但自己的想法又和原曲譜不和。還說不是抄襲?!”


    聽見這話,鬱時挑了挑眉。


    丁敬山說的沒錯,古箏是首調唱名法,鋼琴是固定調唱名法,兩者一個多用簡譜,一個多用五線譜。


    古箏的音域相對較窄,目前常用的 21 弦古箏音域也有限。而鋼琴的音域寬廣,有 88 個琴鍵。改編時必須考慮原曲在古箏上的音域範圍是否能在鋼琴的音域內合理呈現。


    鬱心怡偷了她的曲譜,把古箏簡譜改成鋼琴五線譜,但鬱心怡明顯對古箏不太了解,加上她當初寫譜子時,為了招鬼效果好,在音調上花了些心思。


    結果鬱心怡轉調時按照自己想當然的來,改完也不去找專業人士的檢查,直接拿上賽場。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鬱心怡是腦癱還是腦殘。


    鬱心怡見丁敬山直接指出了問題所在,她張了張嘴,半響,她才出聲辯解:“的確,我那段時間經常聽一些古箏,對古箏曲非常感興趣……”


    “你聽的,不會是鬱時的古箏吧?”丁敬山打斷鬱心怡。


    宋嵐雲突然見丁敬山喊自家侄女的名字,忍不住轉頭看向台下的鬱時。


    察覺到三嬸的目光,鬱時抿著唇,歪了歪頭。


    舞台上,鬱心怡聽見這話,眼神閃了閃,呼吸急促起來。


    見鬱心怡不說話,丁敬山幹脆轉過頭,朝身後的鬱時問:“鬱時,這曲子的風格,你應該很熟悉吧?”


    他和鬱時認識這些年,鬱時的曲譜有一半他都看過,剩下一半他曾經追問過,鬱時說是普通人不能聽,他想到鬱時的身份,也就沒再說。


    但對於那看過的曲譜,他彈過不下三十次,鬱時的作曲風格他清清楚楚。


    從稚嫩到成熟,有的幽怨婉轉,有的殺氣騰騰,或許曲譜風格不同,但屬於鬱時的特定音程組合和旋律模式不會變,並且在節奏變化上都有相似點。


    他可以用他對古箏六十年的鑒賞能力發誓,這曲譜一定和鬱時有關。


    鬱心怡沒想到丁敬山會突然喊鬱時的名字,她咬著嘴唇,盯著鬱時的同時,腦子裏瘋狂思考要怎麽辦。


    她當時從奶奶那兒拿到曲譜時,那稿件上被塗塗畫畫,還刪減過一部分,明顯是鬱時創作的原稿。


    但那稿子是簡譜的古箏曲,她為了保險起見,照著古箏曲譜弄了一份五線譜鋼琴曲的稿件,並進行做舊,之後還把鬱時的原稿件全燒了。


    就算鬱時說這是自己的曲子,拿不出原稿,她就可以一口咬死是她的原創。


    想到這裏,鬱心怡深呼吸一口氣,趕在鬱時說話前開口。


    “丁老師,您認識鬱時?”


    丁敬山看了她一眼,還沒說話,鬱心怡緊跟著開口:“她是我父母的養女,前陣子剛離開家,我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或許是她剛巧看見過我的曲譜,所以……”


    台下的張語蘭和鬱鵬賦聞言,眼睛瞪大,忍不住想把鬱心怡臭罵一頓。


    你說你偷誰不好,偷鬱時的曲子,本來還想著多哄哄鬱時,結果人沒哄好,又來這一出。


    這是要鬱家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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