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顧青禾走過去,手指伸向顧青禾的臉,指甲戳到她麵上的那塊紅斑上,十分嫌惡,“這般醜陋,他到底是看上你哪了?”


    顧青禾麵不改色,語氣依舊稀疏平常,“民女與邵將軍之間清清白白。”


    “閉嘴!”李秋憐簡直厭惡極了她這副平靜的樣子,好似對一切都穩操勝券,好似她這般焦躁,想方設法也要到手的,不過是她唾手可得卻並不想要的一般。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知道跟我搶男人會有什麽下場嗎?”


    什麽下場,顧青禾自然聽說過。


    凡是知道李秋憐手筆的人都來提醒過顧青禾,讓她小心著些李秋憐,這人心狠手辣,並且有丞相夫婦護著,做事向來不擇手段。


    盡管邵巍已經明確拒絕過這門親事,李秋憐卻依舊不肯放棄,足以看出她對邵巍的執念。


    顧青禾抬頭看向丞相夫人。


    她仿佛旁觀者一般注視著眼前這場鬧劇。


    都說丞相夫婦對李秋憐這個女兒寵上了天,如今看來,確實不是假話。


    輕輕的歎了口氣,顧青禾道:“敢問李小姐希望我怎樣做呢?”


    “自然是離邵巍越遠越好,”李秋憐眯了眯眼睛,“像你這種自不量力的螻蟻,我甚至不需要費什麽力氣就足以將你捏死,你之所以能被邵巍高看一眼,不過是因你救了他兒子一命罷了,你覺得,這點救命之恩,就算他發現你是被我弄死的,又能怎樣?”


    顧青禾心下失笑,不知是該誇李秋憐一句單純還是愚蠢。


    看樣子她當真是背丞相夫婦寵的有些過度了,竟半分腦子都沒有。


    餘光看到對李秋憐所有話都點頭表示讚同的丞相夫人,顧青禾終於了然,好吧,看這樣子李秋憐應當不是愚蠢,是自信。


    自信就算她真的闖出什麽滔天大禍來,也有丞相夫婦替她收拾殘局。


    “好,”顧青禾點頭,眉宇間帶了幾分愁緒,再次將目光移向丞相夫人,臉頰上的巴掌印清晰腫脹,“夫人若是不需要民女診脈的話,民女就先回去了。”


    丞相夫人本不想搭理她的,這段時間與她關係還不錯的那些夫人們時常會在一起討論這位顧青禾的醫術。


    許是有明家丫頭那一遭,所以她的醫術便多少有些讓人信服。


    隻是京中各個都是人精,顧青禾這般年輕,又師出無名,那些窮苦人家將她奉為神醫倒還好說,但這些官家夫人們可不會這般輕易的就信任她。


    隻是丞相夫人前不久聽說顧青禾還給國公府的老夫人看了病,老夫人的病她是有幾分了解的,若顧青禾當真能治,那還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的。


    她原本確實是有這個打算,讓顧青禾幫她把一把脈,可她和憐兒之間既然有嫌隙,那自然是用不得的。


    高位之人看螻蟻一般的冷漠眼神卻在和顧青禾對視時晃了神。


    丞相夫人終於認真的看了顧青禾一眼。


    不知為何,她竟覺得顧青禾看上去有幾分親切。


    麵上的紅斑雖醜陋,卻有雙剔透的眼睛,烏黑黑的盯著人瞧,那裏麵死水一般平靜。


    沒有諂媚,沒有期待,更沒有恐懼。


    丞相夫人忽然覺得有些頭痛,眉心緊皺著朝下麵擺擺手,“出去。”


    她覺得自己或許需要休息了。


    李秋憐上前來扶她,下人領著顧青禾往外走。


    邁出房門的那一瞬間,丞相夫人似乎聽到了一句近乎呢喃的話語。


    “丞相夫人這般寵愛,可真是讓人好生豔羨。”


    丞相夫人抬頭,顧青禾卻已經走了出去。


    她有些疲憊,等李秋憐將她扶到床上坐下,喝了口茶水,終於緩過來一些。


    語重心長的看著李秋憐,“我瞧這人應當是個識時務的,想必不會在纏著邵巍了,但說實話,娘真不希望你嫁給一個武將,更何況——”


    更何況邵巍看著明顯對她是無意的。


    隻是話沒說完便被李秋憐打斷。


    她嗔了眼丞相夫人,“娘,女兒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況且邵巍不一樣,您知道的,女兒從小就喜歡他。”


    是的。


    李秋憐對邵巍的情愫與他將軍的身份沒有半點關係。


    在他還在國公府裏時李秋憐就見過他。


    當時大房的邵靜嫻養了隻貓,那貓生的可愛,雪白的皮毛,蔚藍的眼睛,見過的人甚少有不喜歡的。


    但李秋憐不喜歡。


    甚至,胸腔裏某種暴戾的念頭不停的在蠢蠢欲動。


    於是在蓮花池邊上看到那隻貓時,她毫不猶豫的將貓按進了水裏。


    貓在掙紮,爪子在她手背上留下長長的印記。


    李秋憐渾然不覺得疼,反倒渾身的血液滾燙。


    她喜歡這種感覺。


    那貓即將斷氣時,一顆石子猛地彈到她的手背上。


    李秋憐吃痛放手,抬頭看向石子飛來的方向。


    綠瑩瑩的樹幹中間站這個膚色蒼白的少年,他很瘦,但模樣卻好看。


    隻那眼神讓李秋憐實在不喜歡。


    隻一瞬間她就想起了這人的身份,國公府二房那位上不得台麵的庶子。


    她瞧了瞧奄奄一息的貓,又瞧了瞧樹上的邵巍,竟覺得十分好笑。


    找貓的人快到了,李秋憐連忙站起身呼喊,“母親!”


    她跌坐在地上,衣袖濕了一大片,似乎覺得不太妥當,又抬手將發絲扯亂了幾分。


    邵靜嫻一看到奄奄一息的貓便尖叫著衝了出來,“這是誰幹的,誰幹的!”


    李秋憐眼圈通紅,手背上被貓撓的印子十分明顯。


    窩在丞相夫人懷裏,她抽泣著,“母親,剛剛有人想把小貓丟到池塘裏溺死,好嚇人。”


    沒人懷疑她。


    而她很輕易地便往邵巍頭上安上了罪名。


    但也因為這件事,讓她對邵巍多了幾分關注。


    許是因為他見過真正的自己,也或許是因為他那日並未辯解。


    據說那天他險些被打死,卻始終一聲不吭。


    後來聽說他去參軍了,李秋憐偶爾會讓人打聽一些與他有關的消息。


    他凱旋那日,李秋憐就坐在全聚齋的二樓,能將街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再次確定,自己動心了,早在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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