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煙派了倆個丫鬟去伺候,沈音也沒有拒絕,道了一聲多謝便去了。


    香怡低歎了一聲道:“沈姑娘也是可憐之人。”


    楚煙點了點頭:“我剛剛看她眼中了無生意,都有些擔心她會想不開。好在她還知道自救,沒有說什麽浪跡天涯的話。”


    “是啊。”香怡輕歎道:“沈姑娘什麽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希望以後好好的吧。”


    那可不一定好的起來。


    從前還有報仇的事兒支撐著她,現在連最後一樣事兒都沒了,這世上已經徹底沒有了她牽掛的人或事兒,說的更直白些,便是這世間與她已經徹底沒了牽扯,即便是活著,也僅僅是活著。


    這樣的狀態,很危險。


    半個多時辰之後,沈音回來了,發還未幹,但她好似也無所謂,就這麽披散在肩後帶著一身濕意來了。


    未等她行禮,楚煙便笑著朝她招手道:“快來,我有事兒要你幫你。”


    沈音微微一愣,而後應了一聲是,便來到了她身邊。


    楚煙將手中的賬本,往她麵前一推:“快來幫我分憂,事兒真的太多了。昨兒將大部分的東西都搬到了船上,剩下的那批明兒個帶過去,我又要看單子,又要最後確定下陛下的私產總額,委實有些有些忙不過來。”


    她看向沈音道:“當初在府上的時候,沈夫人是教過你理賬的吧?”


    沈音看著麵前的賬本點了點頭:“那會兒我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跟著母親學理賬已經有幾年了。”


    “那太好了!”


    楚煙一臉欣喜:“李胤私產的事兒就交給你核算,我看別的!”


    跟本容不得沈音拒絕,楚煙便將一摞賬本推到了她麵前,然後便自己忙了起來。


    沈音愣愣的看著麵前的賬本,又看向已經忙碌的楚煙,開口道:“我……我若是做的不好……”


    “沒事!”楚煙頭也不抬:“隻是核算下,看看我有沒有做錯之處。這些日子我忙的昏天黑地的,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你盡力而為便是。”


    沈音聞言這才點頭:“好。”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了算盤撥動的聲響。


    楚煙其實已經沒什麽事兒忙了,畢竟明日就要走,若是今晚還忙的話,那她那麽多年也白當家了。


    但她還是裝作忙碌的樣子,但算賬的速度卻放慢了許多,一邊慢悠悠的弄著,一邊觀察著沈音,然後她就驚奇的發現,沈音理賬的本事很不錯!


    雖然同她比,仍是差了些,但比起其他人來,卻好了很多。


    她心裏隱隱有了一個安排。


    李胤也終於忙完了,打了個哈欠,將簡一喚了進來,詢問道:“郡主今晚在何處?”


    簡一看著他道:“爺,別想了。洗洗睡吧。”


    李胤:……


    他不服:“朕還沒開口呢,你怎知道朕在想什麽,又憑什麽叫朕別想了?”


    “行吧。”


    簡一輕歎了口氣,決定讓他的心死的透徹些:“郡主今晚在太子府……”


    李胤眼睛一亮,還沒來記得說話,就見簡一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接著道:“但是!在一個時辰之前,沈姑娘捅了左正一十五刀,然後去了太子府去尋郡主,表達了想要隨郡主去平陽的意願。”


    “郡主答應了,在沈姑娘沐浴更衣之後,搬了一摞賬本給沈姑娘,說是明兒個就要啟程,但她那些賬目還沒有核算,要沈姑娘幫忙。所以……”


    簡一看著他道:“爺,洗洗睡吧。”


    李胤:……


    確實該洗洗睡了。


    依著楚煙的性子,定是要陪著沈音將那一摞賬本算完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這會兒跑過去死纏爛打,楚煙從了他,隨他前去休息,對沈音而言,他實在有些不當人了。


    李胤長長歎了口氣:“罷了,昨兒個朕陪陳呁,今兒個她陪沈音,扯平了。”


    簡一聞言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李胤見狀皺了眉,也有些欲言又止。


    簡一欲言又止的是什麽,他不知曉,但他欲言又止的,是到底讓不讓簡一開口。


    他知道,簡一開口必定不是什麽好聽的話,可不讓簡一開口,他又實在好奇簡一要說什麽,以及說的到底有多難聽。


    簡一跟隨李胤近十年,半條蛔蟲了。


    他輕咳了一聲道:“要不,屬下先說半句,主子再決定要不要聽完?”


    李胤想了想:“行!”


    簡一斟酌了下措辭,開口道:“爺剛剛那句扯平了,用的非常精妙。”


    說完這句,他便閉了嘴,靜靜的站著。


    李胤眼巴巴的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憋不住道:“說吧,朕倒要聽聽,怎麽個精妙法。”


    簡一看著他道:“這可是主子讓屬下說的啊,不得不讓屬下說完,說完之後,主子也不得罰屬下。”


    “還討價還價起來了,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朕是主子。”


    李胤輕哼了一聲:“行行行,你說,朕不打斷你,也不罰你!”


    簡一聞言頓時放心了,開口道:“主子的扯平二字用的很是精妙。好似昨兒個您沒能過去,是郡主覺得您虧欠了她一般。事實上,在意去不去的,就隻有主子自己一個人,又談何扯平呢?”


    李胤聞言氣極反笑:“好好好,你還學會反諷,欲抑先揚了!”


    簡一連忙道:“主子您說好……”


    “說好?”


    李胤冷笑一聲:“誰跟你說好了?有人聽見麽?”


    簡一連忙朝外道:“簡六……”


    簡六的聲音在外響起:“屬下什麽都沒聽到!”


    簡一:……


    他就知道,兄弟關鍵時候是靠不住的!


    李胤看著他微笑:“該去做什麽,你心裏有數吧。”


    簡一耷拉了腦袋,垂頭喪氣的往外走:“是,屬下遵命。”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胤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罷了,找肖倓和楊益喝酒去。


    楊益那臭小子,上次領兵回來救駕,差點跟高華的人打起來,這賬還沒跟他算呢!


    亦如李胤所料,楚煙真的陪著沈音熬了一宿。


    沈音勸過她幾次先回去歇著,她都是打著哈欠道:“沒事兒,我的事兒也沒忙完呢。”


    等到天色漸亮,沈音終於忙完,她這才又假裝忙碌了一會兒,宣布結束。


    她看了看天色,朝沈音道:“今兒個的行刑,你還去看麽?”


    沈音垂了眼眸,搖了搖頭:“不了,臨走之前,我去給爹娘叔伯嬸嬸上柱香。”


    楚煙也不想去看左正一行刑,她站起身來:“我隨你一道去吧,順便我也要去拜別一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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