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了妝換了衣衫,李胤坐在書案後抿唇不語,肖倓小聲問道:“怎麽?世子為難大哥了?”


    “談不上。”


    李胤看了他一眼,皺眉開口道:“朕總覺得,他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他對李芸印象極好,還特意尋上門來讓她作陪,為何今日,他卻看似親切,卻處處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肖倓皺了皺眉:“會不會是陛下想多了?”


    李胤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朕是那種無的放矢之人?”


    肖倓連忙搖頭:“自然不是,隻是臣不了解具體的情形,也實在想不出來,世子為何會讓陛下覺得毛骨悚然。陛下不妨具體說說,如此臣也好有個推測。”


    李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將事情從今兒個書房相見開始,給細細說了一遍。


    然而,剛說沒幾句,肖倓的臉色就開始有些微妙了,看著李胤那苦惱的眼神,拚命訝異著唇角。


    在說到楚軒扶著他上馬車,還擠著同他坐在一處的時候,李胤麵上頗有些羞恥,而肖倓則是麵皮抽動,最後實在沒忍住,舉起手用虎口撐住了麵頰,微微低頭,這才沒有當麵笑出聲來。


    李胤輕哼了一聲,看著他道:“很好笑麽?”


    肖倓看了他一眼,憋著笑道:“還是有那麽一點好笑的。”


    李胤聞言破罐子破摔,直接往椅背上一靠,沒好氣的道:“想笑就笑吧,笑完之後若是不能給朕分析出個一二三四來,看朕不扒了你的皮!”


    肖倓輕咳了一聲,壓下笑意,看著他開口道:“陛下,咱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世子看上了李芸呢?”


    “廢話!”


    李胤白了他一眼:“朕當然知道大舅哥看上李芸了,否則怎麽會特意來尋她,還這般親昵的換了稱呼?”


    肖倓聞言一驚:“陛下知道?”


    “知道啊。”


    李胤看著他道:“朕的目的,不就是讓李芸能入他的眼,以便好給自己說說好話麽?”


    肖倓聞言頓時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可……可陛下想過怎麽收場麽?若是寧王世子求娶李芸呢?”


    “什麽?!”


    李胤嚇的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瞪口呆的看著肖倓道:“他……求娶?”


    肖倓點了點頭:“大哥就沒想過有這個可能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胤急的開始在屋內踱步:“你不了解,大舅哥他就是個憐香惜玉的,根據煙兒所言,大舅哥見一個愛一個,但凡是個女子隻要身世淒慘些,都會讓他憐惜無比,怎麽可能輪到朕這兒,他就動了真情,談到嫁娶了?!”


    肖倓皺了皺眉:“是這樣的麽?”


    “對啊!”


    李胤看著他道:“煙兒還能騙朕不成?男扮女裝的主意,當初還是煙兒給朕出的呢!”


    “那……”肖倓想了想道:“那應該不可能了,畢竟見一個愛一個的男子,說是多情實則無情,李芸同世子沒有見過幾次,不至於讓無情的世子一見傾心。再者,郡主不可能誆騙陛下。”


    畢竟若真是誆騙,那得同自家老哥多大仇多大怨啊!


    “就是嘛!”


    李胤忙不迭的點頭道:“定然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肖倓想了想:“難道,寧王世子單純隻是風流?”


    李胤白了他一眼:“這般程度,已經不是風流而是下流了吧?你覺得朕的嶽父和嶽母大人,會教出這樣的兒子?”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肖倓一時也想不出原因來。


    書房內一片靜謐,肖倓和李胤兩人皆是低頭垂眸苦思,過了片刻,兩人齊齊抬眸,異口同聲道:“有沒有可能……”


    “壞了!”


    肖倓騰的一下站起來,直奔卷缸而去,低頭在裏麵扒拉了一會兒,從缸底取出一個包裹來,而後又是一陣翻找,在缸底扒拉出一盒胭脂來,轉過身看向李胤,帶著哭腔道:“大哥,真壞了!”


    李胤看著他手舉的東西,頓時眼前一黑:“你沒帶走?”


    肖倓悔不當初的解釋道:“昨兒個夜間,京兆府尹……哦,現在是金陵次府尹,不是來找大哥你議事的麽?那會兒我一臉女子裝扮躲都來不及,哪裏還來得及將這些東西帶走?倉促之下便放進了卷缸裏,本想著今日來取,結果沒想到……”


    剩下的不必說了。


    單獨掉落了一盒胭脂,便已經是最好的證據。


    李胤現在唯一後悔的,便是之前為了不讓大舅哥覺得被監視,曾下過令,當他不在大舅哥身邊時,所有暗衛自動撤離,以至於未能及時知曉,大舅哥已經發現了一切。


    肖倓默默將東西收好背在肩上,開口道:“大哥,要不坦白吧?左右世子已經知曉了。”


    李胤來到書桌後坐下,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成,朕現在坦白,讓大舅哥打一頓倒是無妨,但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他對朕本就頗有微詞,坦白之後,他定然不願意再見朕,到時候朕連個討好解釋的機會都沒了。”


    “那怎麽辦?”


    肖倓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大哥再這麽繼續裝下去,世子怕是還要出狠招。”


    李胤聞言沉默了許久,忽的開口道:“簡一。”


    簡一應聲而入:“屬下在。”


    “將江棠喚來!”


    “是。”


    肖倓有些不解:“陛下為何要喚江姑娘?”


    “此事你別管了,回去吧。”


    李胤看著他道:“眼下正是爭權的時候,因著這事兒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辦正經事要緊。”


    肖倓點了點頭:“陛下說的是,臣即刻便去。”


    肖倓前腳剛剛出了門,後腳簡一便一個閃身落入了屋內,李胤瞧見他微微一愣:“怎麽回來了?”


    “屬下讓簡六去喚江姑娘了。”


    簡一沉聲開口道:“主子,剛剛得到消息,鹽布司在府中自縊身亡,於此同時,之前抓的鹽商之中,最大的鹽商剛剛也被發現自縊了,還留了遺書說是畏罪自殺。”


    話音剛剛落下,簡二匆匆進了屋:“主子,又發現了三個鹽商家中自縊。”


    李胤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是派了人去護著麽?”


    話音剛落,簡三來報:“主子,有幾個鹽商聯袂去了金陵府報官,說是自己的鹽倉被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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