閎時悄悄感歎了兩句,安慰道:“無需過分掛心,順其自然便是,大不了你專修劍道便是,劍修又不分靈根屬性。”


    謝離珠點了點頭,將靈根收了起來:“第三關晚輩何時能去?”


    山中不知歲月長。她待在這時間流速異於外界的洞天中,考驗期間又處在昏迷狀態,根本不清楚現在外界是何時候。她必須盡快出去,以免錯過了拜師大典。


    “若是你覺得自己狀態尚佳,我即刻便可送你進去。”閎時不知謝離珠心中所想,但能明顯感覺到謝離珠的急切,忍不住提醒道,“這第三關是淬煉神魂的,若是你心不靜,神魂不夠清明,極易走火入魔,你可要考慮清楚。若是你心中沒底,我可以等你調整好。”


    “不必。”謝離珠搖了搖頭,“晚輩心中有數。”


    謝離珠如此堅決,閎時也不好堅持,在謝離珠眉心輕點,謝離珠便再次昏了過去。


    再睜眼時,謝離珠發現自己周邊的環境已經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沙漠。她身下是一片巨大的圓形石台,而在石台周圍,則矗立著九根石柱,石柱之上鏨刻奇異紋路。


    “此處共有九根石柱,每一根上都有一道題目,解出之後石柱便會崩塌,你也會獲得其中的傳承,待九根石柱全部崩塌後石台下的傳送陣便會啟動,送你離開無塵洞天。”閎時的聲音空靈悠遠,“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每一根石柱旁邊都有一個小型沙漏,待沙漏盡之時若還不能解出這根石柱上的題目,你即刻便會被抹殺,連我也救不了你。”


    閎時頓了頓,怕謝離珠真的死在裏麵了,還是忍不住道:“當然若是你自覺無法解出,也可以在沙子漏盡之前通過凝鴻劍向我求救,時間充足的話,我還是有能力將你帶出來的。”


    這其實是算作弊。這傳承之地是閎時一手搭建,從進去開始就沒想著中途讓人離開,閎時想要將人帶走,隻能毀了此地。


    傳承又不是什麽生生不息的東西,沒了就是沒了。閎時過去從來不會為誰破例,但謝離珠與她同出一源,觀她靈根的狀態應當天賦也不錯,她實在不忍心這麽個後輩死在自己的傳承之地,便勉為其難為謝離珠破例了。


    謝離珠收斂思緒,起身走到了正對著她的那根石柱麵前。


    早在謝離珠靠近之時,沙漏中的沙子就已經開始下落。


    這根石柱上雕刻的是一道殘缺的法陣。


    謝離珠不通陣法,沒有看過古籍,如今麵對這陣法題幾乎可以說是一頭霧水。


    仔細觀察了片刻石柱上陣法的紋路走向,謝離珠雙眸一亮。


    她找到了這些紋路排列的規律!


    反複求證後謝離珠徹底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後將靈力灌入凝鴻劍中,在石柱上補全了剩下的紋路。


    謝離珠不擅雕刻,隻是仗著過去是劍修,和劍比較熟悉才能刻的順暢。


    歪歪扭扭一波三折補全了陣法後,沙漏內的沙子停止下落,下一秒石柱便崩塌變成了一堆碎石,而在碎石之下,則有一卷羊皮紙。


    謝離珠將這卷羊皮紙撿起來,打開便看到上麵畫著方才石柱上的那道殘陣。


    將羊皮紙收進儲物戒,謝離珠快步走向下一根石柱。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前三根石柱竟然都是陣法,且這三根石柱旁邊擺放的沙漏中的沙子下落得一個比一個快。


    好在閎時並非有意為難,這三個陣法都是找到排列規律便能補全的。


    然而更可怕的還在後麵。


    謝離珠在補第三個陣法的間隙瞥了一眼第四根石柱,誰知就這麽一眼,石柱旁邊的沙漏竟然就啟動了,謝離珠頓時愕然不已,一個走神差點畫歪。


    劍鋒偏移的刹那,謝離珠頓時感覺到陣法之中一股陰寒之氣通過凝鴻劍傳到掌中,凝鴻劍差點脫手。隱約之間謝離珠似乎還聞到了血腥味。


    想起閎時說的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的話,謝離珠連忙收斂心神滿頭大汗地補完了陣法。


    將喉嚨裏的血腥氣壓下去後,謝離珠立刻趕往第四根石柱,此時沙漏中的沙子僅剩一半不到,且速度比起最開始的那個已經快了不少。


    謝離珠屏息凝神注視著石柱上的花紋。


    這根石柱的花紋比起第一根要雜亂得多,謝離珠看了半天都找不到頭緒。


    灰心之際,謝離珠糾結著要不要向閎時求救,目光上下隨意一掃,卻忽然覺得這整根石柱上的紋路裏似乎藏著幾個小人。


    謝離珠心下懷疑,後退幾步站遠一些之後重新審視這根石柱,頓時發現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紋路裏確確實實是有幾個由線條構成的頗為抽象的小人。


    但是,這些小人是在做什麽?


    謝離珠走到近處盯著其中一個小人看,百思不得其解。


    閎時埋在土裏的那些法器,有劍、樂器和丹爐,說明閎時生前至少是三道同修,且這些樂器裏劍是最多的,說明閎時應當也是主修劍。


    此處隻有閎時一個人,這石柱中的傳承應當就是閎時自己的東西,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小人其實是在展示一套劍法?


    想到這種可能,謝離珠頓時醍醐灌頂,那抽象小人手中的直線頓時也有了更清晰的形象。


    謝離珠重新將所有的小人看了一遍,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完全是用抽象小人在演示劍法啊!


    既然如此,那或許隻需要將劍法領悟演練便算破解此題了吧?


    沙子還剩下三分之一,沒有更多的時間給謝離珠猶豫猜測,謝離珠立刻照著石柱上的小人的姿勢比劃起來。


    快速比劃了兩遍後,謝離珠一臉莫名其妙地停下了。


    這些小人的招式根本就連不起來啊!這讓她如何演練?


    謝離珠想到方才的陣法殘陣,心頭一動,莫非這些小人之所以招式不連貫便是意在讓她補全招式?


    謝離珠如是想著,將靈力灌入凝鴻劍中,頓時再次感覺到劍中寒氣直達後腦。


    如同在第二關一般,謝離珠受凝鴻劍的指引,心隨意動劍隨心動,劍上清光流轉,一招一式漸趨流暢。


    沙子還在下落,發出的細微聲響也被謝離珠捕捉到,她卻被凝鴻劍帶入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地,無法分心留意沙子的下落情況。


    在最後一粒沙子落下之時,謝離珠也恰好比劃完了最後一式,寒氣迅速消退,熱氣再次漫上來,謝離珠雙頰通紅,整個人止不住地微微喘氣,看著崩塌的石柱,眼睛亮得可怕。


    撥開碎石後,底下掩埋的卷軸被謝離珠拾起,打開一看,果不其然便是石壁上刻的那幾個小人。


    謝離珠頓時了然,如法炮製拿到了第五、六根石柱中的劍譜。


    到第七根石柱時,看清上麵的內容後謝離珠頓時頭疼不已。


    第七根石柱比起前麵幾根來線條簡單得多,隻是幾串排列整齊的音符,看起來是一份樂譜。


    然而就是樂譜才令謝離珠頭疼。她識字,但是不認識樂譜上的字啊!這些交叉的線條、彎折的線條,和那些和平時使用的文字像又不像的字,她一個都看不懂啊!而且這譜子後麵有一小段是空白的,這一看就又是要她補全啊!她連看都看不懂,更不要說補了。


    謝離珠一屁股坐下,抬頭看著石柱上的樂譜,心中淚流滿麵。


    謝離珠沒有樂理基礎,看不懂譜,隻能將音符上麵對應的文字順著讀了一遍,讀完之後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明明有那麽幾個字,她幾乎都能唱出來了,可為何她死活想不起來她究竟何時何地聽過這首曲子?


    謝離珠順著最近的記憶慢慢往後搜尋,那些她原本從未注意到的事又漸漸被她想了起來。


    比如她小的時候夜晚很鬧騰,總是不願意睡,王昭和謝川就會一個將她按在床上,一個給她唱一些輕緩的曲子。


    最親近的人陪著自己,唱歌的聲音又輕柔,沒多久謝離珠就能睡著。


    一般謝川和王昭都是交替著來的,王昭唱的更多的是一些書中的曲子,或者她自己編的曲子,而謝川唱的更多的則是他年輕時四處曆練學到的曲子。


    謝離珠又將石柱上的字念了一遍,循著記憶力模糊的片段,終於有幾段能磕磕巴巴唱出來了。


    說來也巧,這石柱上的曲子是某本曲譜中的,恰好也是王昭經常唱給她聽的。


    練了一遍又一遍,謝離珠終於徹底回憶起了這首曲子的唱法。


    最後幾個殘缺的音符補全後,石柱也應聲崩塌。


    謝離珠本以為這一次底下埋的應當會是曲譜之類的東西,走近一看,卻發現是一隻短笛,然而這笛子的孔隻有尋常笛子的一半,一看就是還有另外一截。


    謝離珠走到第八根石柱前,果不其然上麵也是曲譜。


    回憶著上一根石柱上那些曲譜對應的音,謝離珠試了好幾次才能唱一點。等她能把已經有的部分唱的熟練流暢時,空缺的部分卻又讓她犯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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