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路奕開口,小反主動出現,道:“宿主,你休息吧,我給你站崗!”


    路奕尋了個舒服的角度靠好後,戲謔道:“不刷論壇了?”


    “論壇哪有您大,您最大!”小反一點磕絆不打。


    接下來的幾天,路上幾乎沒碰到逃難的荒民,大家不由得對裏長說的話產生懷疑,尤其是割舍不下自家那六畝田地的楊老頭。


    隊伍一停,他就開始發牢騷,埋怨的次數多了,不少人被他說服。


    “你說,我們這些人拋家舍業的,在這個鳥不拉屎的路邊走著,真的有必要嗎?”又一次中途休息,楊老頭往煙鬥裏裝上一點土煙,拉著人聊起來。


    “什麽有必要沒必要的,他是裏長,裏長肯定比我們這些大老粗要聰明,總不至於騙我們吧,他不也是全家出動了嗎。”


    “不對勁,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你說會不會是裏應外合,騙我們離開上水村,他好讓那些人住進來!”楊老頭分析的頭頭是道,沒感覺身後扶著拐杖越跳越近的王家兩兄弟。


    老楊頭沒注意到對麵人的眼色,沉浸吐槽中,他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


    “你瞅瞅,這在路上走的除了我們村的,還有誰啊?我真是懷疑那裏長沒安好心!”


    “好你個老楊頭,背地說我們家的壞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王狗蛋氣得忘了自己隻有一條腿,騰空撐著拐杖踢了過去。


    撲通一聲,楊老頭閉上眼睛陷入昏迷,周圍圍起了人。


    “怎麽打人呢?還懂不懂尊老愛幼了……”


    每天不放棄占便宜的黃婆子帶著新薅到的半塊窩窩頭走到附近,沒忍住為地上的人伸張正義,引來兩兄弟的瞪視。


    “瞪什麽?!”


    “怎麽連我也想踹了?我黃婆子今天就站這裏了,不走了!有膽子你就上腳,但凡我有個不舒服,你爹得供養我們全家!”黃婆子扯著嗓子喊。


    王栓子氣上頭,還真的欲上前,被已經冷靜下來的王狗蛋阻止。


    “黃婆子,你走吧。”


    “我走?這路是你家開的啊。”黃婆子小聲埋怨,也沒再跟氣紅了眼的王家兩兄弟正麵對上,轉身回了自己家板車邊上。


    留下兩兄弟跟地上的楊老頭。


    “喂!裝死啊你!”王狗蛋撐著拐杖上前,不耐煩看了看。


    “哥,他是不是……是不是……”膽小的王栓子有點哆嗦,話沒敢說全,被王狗蛋反駁回去。


    “是什麽是!肯定是裝的,過會兒就自己醒了,我們先回去吧。”


    之前被楊老頭搭話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這兩瘸子過來把人踢暈過去,就想走掉,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裏長家的兒子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啊!


    他心中不忿,摸著不多的良心留下了他們,出言質問道:“等等,這楊老頭可是被你們踢的人事不省,就這麽走了不合適吧?”


    “是他嘴上不幹淨惹了我們!”王狗蛋張口回懟。


    夾著拐杖想趕緊離開,下一秒腋下拐杖像是被粘在地上一樣,怎麽都拔不動。


    “不許走!我爹被你們害成這樣,還想拍屁股一走了之,天下還有沒有王法,縱然你爹是裏長,也休想在上水村一手遮天!”


    狂奔而來的漢子臉上掛著淚,雙手箍住拐杖不放。


    眼看事情越說越離譜,周圍議論的聲音大起來,被指指點點的,王栓子竟有了自己一個人跑的想法。


    隻是剛有動作就被王狗蛋發現。


    他們膠著在這裏,早有好事者傳到王裏長耳朵裏了。


    “放開,你放開!”王狗蛋急得額頭冒汗,想盡快脫身。


    “在鬧什麽!”王裏長走過去一聲嗬斥,罵人的也不罵了,跪在地上哭喊的漢子也收了勁,帶著自家婆娘纏著王裏長要個說法。


    事關裏長與村民的衝突,不好好解決,隊伍是走不了的。


    偏偏人確實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楊家在賠償上獅子大開口,王裏長現場用拐杖教子,鬧得不可開交。


    梁素蘭隱約瞅見了前方擁堵的人群,也沒多想,納悶道:“今天也是怪了,怎麽休息這麽長時間還不走?”


    腦海中正播放全方位投影的路奕打開水囊,灌了口水,“估計是鬧事吧。”


    “哎喲,路奕,你是咋知道的,你也過去看熱鬧了?”


    英姐眼裏閃爍著看樂子的光,她可是剛從那邊回來,吃了滿肚子的瓜想跟梁素蘭聊呢。


    路奕敏銳捕捉到英姐的情緒,搖頭道:“我沒去,猜的,我娘還納悶呢,等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見隊伍動彈一下的。”


    “我知道啊!素蘭,我跟你說,我看了全程!”英姐一拍手,激動道。


    路奕放下水囊,瞥了眼她們一個願意說一個願意聽,說起來英姐對原主一家,那還真是從頭到尾的好。


    英姐從熱鬧事發地回來的時候,事情就已經得到解決了,雙方偃旗息鼓,可能是都還算滿意。


    被揍的下不了馬車的王家兩兄弟捂臉不說話。


    出了一身汗的王裏長丟下握住手裏的拐杖,上了馬車盯著他們。


    “爹,您打也打了,還生什麽氣啊。”被揍得最重的王狗蛋靠著馬車壁縮了縮。


    “一麻袋糧食。”王裏長沉默許久,突然開口道。


    “什麽麻袋?能不能別提麻袋?”昏睡中的王栓子不滿道,被識時務的王狗蛋及時捂住嘴。


    “爹,您在說什麽啊?”王狗蛋心裏發怵,尤其是看見他爹眼裏的意味不明,感覺身上的傷口更疼了。


    “自打你們兩個從我家生出來,從小到大,我沒少為你們擦屁股,就剛才,一麻袋糧食就沒了!我是沒怎麽管過你們,可作為一個人,一個最基本的人,那是你楊爺爺啊,你們兩個兔崽子也能說踢就踢?!”


    王裏長緩緩道,說到後麵心裏火氣噌噌冒出來,手癢的四處找東西。


    王狗蛋暗道不好,忍痛將拐杖藏起來,“爹啊!您別衝動,我是你親兒子,親兒子!”


    王裏長從鼻子裏發出冷哼,久久凝視著他們,沉聲道:“這是最後一次,你們將楊老頭踹的現在還沒醒,費了家裏一麻袋的糧食,活活打死也是應該的!”


    “別說我這個當爹的狠心,以後每頓你們吃個餓不死的分量,到了南山,我們就分家。”他掀起簾子出去,沒看見身後不可置信的眼神。


    “……老東西!”王栓子咬牙道,轉頭看向仍在發愣的王狗蛋,“哥,怎麽辦啊?我不想分家!我還沒成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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