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奕手裏握著一把頭繩,紅的綠的藍的,什麽顏色都有,夠紮半個月不帶重樣的。


    路奕往張采薇麵前一遞,說道:“我今天進城了,瞧見這頭繩好看,你戴肯定更好看,送給你。”


    看見那一堆豔麗的頭繩,還都是一些她從沒見過的顏色樣式,張采薇驚訝地張開嘴。


    “這麽多頭繩啊!好好看!那個……你買這麽多做什麽?多破費,我要一個就好了。”


    她抬起手想挑一個,挑花了眼也沒選好,覺得每一個都好看極了,她都喜歡。


    正猶豫著,路奕握住她的手,將頭繩往她手心裏放好後,又很快鬆開。


    “都是給你買的,都給你。”


    張采薇不知所措地握著頭繩,臉紅得像樹上的熟柿子一樣,安靜了好一會兒,她呐呐道:“……謝謝你送我的頭繩。”


    “不用謝。”路奕笑道。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路奕是不知道說什麽,她聽見張采薇和劉小苗的聊天了,這個姑娘等了一上午,這才見了幾分鍾,她不好說走。


    張采薇是心中想說的話太多,又怪自己不夠矜持,翻來覆去想不到先說什麽好。


    氣氛安靜了一會,張采薇整理好情緒。


    纖細的手指攪了攪自己的麻花辮,抿唇道:“路奕,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真的會想到我!這些頭繩我特別喜歡,真的!”


    “你喜歡就好,我還擔心選了你不喜歡的顏色。”路奕道,所以她抓了一把。


    “沒有沒有,我都很喜歡。”張采薇著急解釋,說完又害羞的將頭低下去。


    又安靜了。


    路奕輕歎了一口氣,正想著還是她直接說走吧。


    “采薇,你娘等你回家吃中午飯!”


    一道喊聲從張采薇跑過來的地方傳過來,站在一起的兩人一驚,莫名有些心虛。


    “那個,我爹喊我,我先回去吃飯了。”張采薇指了指。


    “好。”路奕憋著笑點頭。


    轉過身還能聽見張采薇跟張屠夫的交談。


    “還看啊,人都走了,給你送的什麽呀,也給爹瞅瞅?”


    “爹!您說什麽呀!”張采薇聲音有些扭捏,將手背在身後不許他看。


    “行,爹不看,回去吃飯去吧。”張屠夫笑嗬嗬道,又轉頭看了下路奕的背影。


    “這小子,對你還算有點心思。”


    路奕抬手捂了捂臉,有些汗顏,要不是梁素蘭提醒,她還真沒想起來。


    村裏沒組織集體打獵的日子,路奕也沒閑著。


    這天路奕從山上下來,被山下的小禿子擠眉弄眼的。


    “你眼睛抽筋了?”路奕不解道。


    小禿子放棄眨眼的動作,嘴巴仍咧著掩不下去,“那邊有人等你,哦唷!今天收獲不錯啊,大家夥都天天上山,就你隔三差五能不空手。”


    路奕將手上的兔子提溜起來,“你說這個啊,運氣好,不跟你說了。”


    等她的人是張采薇,正無聊的拔草玩。


    “采薇。”路奕喊了一聲,心道來的正好,她今天抓了兩隻兔子,一家一隻。


    “路奕,這是我給你繡的荷包,這是兩朵花,你看看喜不喜歡?”


    張采薇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路奕,雙手遞出一個白綠色的荷包。


    “真好看,我喜歡。”路奕單手接過,手指摩挲著上麵的花樣,這純手工繡上去的花,栩栩如生的。


    “對了,這兔子給你。”路奕將荷包放好,分了一隻純白色的兔子,抓著耳朵懸在空中。


    “呀。”張采薇小小驚了一下。


    “你放心,這些不算村子裏統一組織的,算我們自己的。”見她不接,路奕解釋道。


    張采薇還是垂著頭,不肯伸手接。


    路奕與掙紮的兔子兩目對視,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喜歡灰色的兔子?給你。”


    路奕很快換了個兔子,懟到張采薇眼前。


    “路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張采薇抬頭,眼睛明顯泛起紅,倔強地看著路奕,等一個答案。


    “不啊,怎麽會!”難道送兔子送錯了,要把梁素蘭的兒媳婦送跑了?路奕心中打鼓,慌亂解釋道。


    張采薇看清路奕著急的神色,噗嗤一下笑出來,又用手背擋臉,聲音含糊道:“那……那為什麽我送你荷包,你很快要送我一個兔子,難道不是想和我互不虧欠嗎?”


    “我是一早想好讓你嚐嚐兔子肉,才起大早打獵的。”互不虧欠誰會送兔子肉啊,她留著自己吃不香嗎。


    “是我誤會你了……謝謝。”張采薇鬧了個大紅臉,低著頭將兔子接過。


    看張采薇跟兔子玩了一會,路奕突然道:“現在還早,我領你去城裏吃早飯吧?有家豆腐攤子,豆腐腦做的可好吃了!”


    “真的嗎?”


    “嗯!絕對好吃。”路奕保證道。


    將兩隻兔子分別送到路家和張家,最後在張屠夫的嚴肅目送下,路奕跟張采薇一前一後來到了城門口。


    “我爹沒嚇著你吧?我回去說他。”


    少女的聲音響起,路奕搖頭道:“沒嚇著。”


    張屠夫是殺豬的,自打她上演徒手按野豬後,就再也沒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今日的嚴肅,大抵是想到辛苦養大的女兒要嫁出去了,多少看著路奕不痛快。


    “那些流民呢?”路奕掃過空蕩的城牆角。


    “小禿子說,他們都去那邊排隊了,等著領救濟粥。”


    路奕眺望過去,隱約能看見模糊的粥棚頂子,算算時間,應該是朝廷的糧食批下來了。


    那豈不是說,荒年也快結束了?


    張采薇眼中湧上一絲期待,小聲道:“等穩定後,裏長肯定要帶領我們回上水村的,我爹說,等回了上水村,他就不拘著我了。”


    路奕心領神會,點頭道:“等回上水村,我娘去請西邊的田婆婆,去你家坐坐。”


    住西邊的田婆婆,在媒婆行業裏幹了小二十年,嘴巴都快修煉成精了,能舍得請田婆婆上門,足以說明對女方的重視,張采薇也想到這一點了。


    她攪弄著手指,聲如蚊蠅地開口道:“好,我等你。”


    路奕掏出進城費,領著張采薇吃了一頓飽飽的早飯,兩個人都肚子圓溜溜的回了家。


    路奕進門就對上梁素蘭欲言又止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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