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三樓雅間,還沒等下人關門,蘇明妝便麵色崩潰地質問道,“錦王殿下,您到底想要什麽?之前你我並無深交,我承認在尚書府時情緒激動多有冒犯,後來我也回信向您道歉,如果您覺得不夠,我現在向您磕頭賠禮道歉,或者我們去一樓,當著眾人的麵向你您跪地道歉,這樣行嗎?能不能放過我?”


    聲音末尾,竟有了一些哽咽。


    眾人大驚!


    因為進入國公府後,小姐素來平心靜氣,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為何麵對錦王時,會如此崩潰?


    ……哦對了,還有之前小姐收到匿名信時,反應也異常。


    之前大家便疑惑,如今卻有個大膽的想法——難道那信,是錦王的?


    裴今宴見女子紅著眼圈,情緒崩潰,心中泛酸——兩人到底有何淵源?看她的激動程度,絕非小事!


    想著,他目光陰鷙、用審視的目光看向錦王,卻見……錦王卻是一臉茫然。


    為何錦王也不知情!?


    秦羽落是真的困惑,他想不通,為何女子用怨恨的口吻對他,好像他是負心漢一般,但從前兩人明明沒有私交,“明妝姐,本王到底哪裏得罪你了,求求你告訴本王吧?要不然這樣,不用你給本王磕頭,本王給你磕頭,隻求你把原因說出來好嗎?”


    蘇明妝盯著男子那張無辜絕豔,又令她憎惡的臉,“我說出來,你以後就不纏著我了?那我告訴你:我討厭你的臉!隻要我看見你的臉,我就厭惡。”


    眾人驚——什麽?討厭錦王的臉?


    先不說錦王那張臉若謫仙一般賞心悅目,隻說……因為一個人長相,所以討厭一個人?這……可能嗎?


    秦羽落怔住,隨後輕笑出聲,“嗨,本王還以為是什麽緣故,這簡單。”


    說著,伸手將藏於袖口、薄如蟬翼的匕首掏了出來,想也不想便往自己臉上劃。


    裴今宴眼疾手快,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拉住錦王手腕,“王爺,你這是做什麽?”


    秦羽落表情無辜,“毀容啊,明妝姐說不喜歡本王的臉,那毀了不就行了?”


    眾人快瘋了——毀容?錦王瘋了吧?即便是普通人,也不能說毀容就毀容啊?


    裴今宴也懵了,“不是……毀……容?”一時間,竟不知應做出什麽反應。


    蘇明妝也愣在原地,她看向裴今宴抓著錦王的手——兩人練武已半個月,她知曉他的力氣。


    很明顯,裴今宴是用力抓著錦王的,說明錦王手上也用了力氣——他毀自己容貌,不像是做樣子,而是……真毀……


    多虧裴今宴武功高強、反應迅速,如果沒有他,現在錦王的容貌已經毀了!


    意識到這一點,蘇明妝心中後怕——如果錦王因為他而毀容,皇上不會放過他!她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


    夢中有古怪行徑就算了,畢竟夢境,有荒唐色彩可以理解。


    但現在呢?


    兩人從前明明沒有交往,他卻願意因為她的一句話而自毀容貌?隻因為尚書府,她對他的離奇反應嗎?


    她之前認為自己像瘋子——因為一個夢,便與現實混淆的瘋子。


    但她現在覺得,錦王比她還瘋!


    鼻尖一陣酸楚,隨後視線逐漸模糊,蘇明妝暗暗深呼吸,壓下如潮水般湧來的情緒,順便把淚意也憋了回去,盡量語調平穩道,“上茶。”


    “是,小姐。”雅琴急忙去沏茶。


    蘇明妝伸手一指桌椅,“王爺,請坐吧。”


    錦王看向自己手腕——還被某人緊緊抓著。


    裴今宴冷聲道,“抱歉王爺,請將匕首暫時交給末將保管,待一會下了樓去,自會奉還。”


    秦羽落聳了聳肩,乖乖交出了匕首,裴今宴也放開了他。


    三人入座。


    但直到茶送上來,三個人依舊靜默,各有所思、無人說話。


    好一會,蘇明妝暗暗咬牙道,“王爺,您到底想怎樣?”


    秦羽落垂著眸,瑩白的指尖劃過青花瓷茶碗,“本王隻是想知道,明妝姐為何對本王有所抵觸。”


    蘇明妝麵色略有蒼白,捏著拳,“之前的回信,我不是已說明了原因?您聽不懂?好,那我再給您講得詳細一些:前些日子我與一名男子走得太近,夫君發現、大發雷霆,下了命令說,以後再見我與男子單獨相處,定不饒我。


    後來,我們在尚書府見麵時,我預感夫君馬上會來。所以見到您,才慌張要逃,誰知,您拉住我。果不其然,沒一會夫君便來了,驗證了我的猜想。因此,當日我表現得異常驚慌。


    而且那天回去後,夫君又對我大發雷霆,再次命令我不得接觸外男,所以一直沒敢給您回信。如今裴將軍人在這裏,王爺若不信,自己問他!”


    說著,便低下頭去。


    “……”裴今宴。


    話題就這麽扔到了他頭上,他不接也得接。


    輕咳一聲,裴今宴語調嚴肅道,“事情正如內子所說,末將知曉王爺將內子當成親姐,但王爺畢竟成年,哪怕真是親姐,也應拉開距離,更何況您與內子並無血緣關係,還請王爺自重。”


    一切好似水落石出。


    秦羽落心底的古怪,卻依舊揮之不去。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女子一眼——從前兩人雖未直接接觸,卻也偶爾見麵,她從前什麽樣,他是知曉的。


    如果衛尚書府之事,是發生在她大婚之前,他不會覺得困惑。


    畢竟從前的蘇明妝脾氣暴躁,說一句喜怒無常也不為過,但……現在卻莫名給人一種沉穩神秘之感。


    太怪了!他看不穿這女子。


    當然,他也沒必要看穿她,他還沒閑到要看穿每一個人,隻是他有任務在身……真是頭疼。


    “……好吧,那明妝姐若是回答本王一個問題,本王就信你。”說著,繼續故作困惑地看去。


    隻是,眼底隱藏著幾不可見的銳利。


    蘇明妝暗暗攏了攏手指,“王爺請問。”


    秦羽落剛開口詢問,但眼神閃了閃,語調一轉,“這個問題還是由裴將軍回答吧,明妝姐說她接觸外男,所以裴將軍動怒。但就本王所知,尚書府壽宴之前,明妝姐可沒外出應酬,又是在哪接觸的外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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