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綺瀾問,“什麽慶功宴?”


    “回小姐,奴婢也是從知春院那下人口中聽說,說是夫人早出晚歸,弄版印坊,出版老夫人寫的釋本。今日是第一天出售,兩百本釋本一上午便賣光了。


    這樣不僅盤活了望江樓,讓望江樓有了鎮店之寶,還解決了許多鋪子虧損的問題,老夫人和國公爺都……”


    碧兒突然發現自家兩個小姐,臉比鍋底還黑,急忙閉了嘴,不敢說話了。


    嚴傲萱直接氣瘋了,“豈有此理?她身為安國公夫人,不打理府務,讓我們來當這免費壯丁。她跑去弄什麽版印坊?書是姑母寫的、版印坊的人是國公府出的,最後功勞是她的,姑母還給她辦慶功宴,那我們算什麽?氣死我了!我才不去什麽慶功宴,我現在就要走!我要回家!”


    嚴綺瀾也是氣得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把銀牙咬碎,“我一定會讓她好看!”


    憤怒歸憤怒,嚴傲萱冷靜下來,還是無奈歎氣,“算了吧,姐,蘇家咱們得罪不起,上回我借著切磋,把她打傷,真是嚇死我了!得虧那賤人沒聲張,否則我們就闖禍了。”


    被妹妹提醒,嚴綺瀾靈機一動,“萱兒,你記得上回切磋時,那賤人說了什麽嗎?”


    “說什麽?”嚴傲萱開始回憶。


    嚴綺瀾冷冷一笑,“那賤人說,以後還會找你切磋。”


    嚴傲萱這才想起,“她說的都是氣話,應該不會和我打了,而且這些天,都沒見她到校場練武。”


    “但她說出去的話,就要負責。要麽打,要麽便承認自己是孬種。”


    說著,看向房間門口,見碧兒還在。


    碧兒嚇了一跳,急忙解釋,“大小姐,奴婢不是有意偷聽,是……來通知的知春院丫鬟還在院門,等著回信呢。”


    嚴綺瀾深吸一口氣,壓下殺意,“你去回她,就說我們會去為國公夫人慶賀。還有,別把剛剛我們的話泄露出去。”


    ……


    傍晚。


    知春院,雖不是節日,卻張燈結彩。


    為了喜慶,嚴氏不僅在廳堂內設慶功宴,還專門在屋外院子裏、也就是花園裏,設置了幾桌,讓國公府的下人們一起來慶賀。


    錢掌櫃和孫掌櫃也被請了來。


    看著望江樓被盤活、國公府越來越好,大家都是喜極而泣。


    主仆有別,眾人不能去為國公爺、老夫人和夫人敬酒,便抓著錢掌櫃和孫掌櫃敬酒,平日裏靜怡的花園,今日酒香盈溢,熱鬧非常。


    廳堂裏。


    裴老夫人坐於主位,左手邊是裴今宴和蘇明妝,右手邊是兩名嚴家姐妹。


    桌上沒留人伺候,下人都被趕去屋外吃吃喝喝,主仆同樂。


    裴老夫人滿麵紅光,連平日裏淡然的一雙眼睛,也亮晶晶的,帶著興奮的笑意看著蘇明妝,“第二批書什麽時候出?第二批……可不要印多了,我怕賣不掉啊!”


    直到現在,嚴氏依舊認為,第一批的兩百本一上午賣完,全憑運氣。


    這好運能有一次,可未必會有第二次。


    蘇明妝笑著安撫道,“關於印多少本,老夫人您就別操心了,我心裏有數。”


    怕老夫人不信任她,又搬出一人,“還有錢掌櫃呢,錢掌櫃最少打理過兩個版印坊,五六個書鋪,您不信我,總得信他。”


    “信你,還不行?”嚴氏哭笑不得,隨後又感慨,“多虧了錢掌櫃!也多虧了蘇學士、蘇夫人,等有時間你回去問問,問蘇夫人何時得閑,我過去拜訪她。”


    蘇明妝笑著點頭,“好,晚輩明天正好回去,會問的,母親早就盼著您去了。”


    嚴氏想起尚書府壽宴,她和蘇夫人相談甚歡,也是很期待再見麵。


    裴今宴看著母親康健歡暢,心中有一股強烈情緒湧出,卻不知是感激,還是什麽。


    他看向正與母親交談的女子,眼神愈發複雜深沉。


    蘇明妝感受到炙熱目光,扭頭看去,與他四目相對。


    她靠過去一些,壓低聲音,“將軍有什麽事嗎?是不是我哪裏說錯了?”


    裴今宴急忙收回視線,垂眸掩飾慌張,“沒有,你說得很好。”


    “那就行,我喝了一些酒,現在頭暈乎乎。如果一會說錯話,你可定要製止我。”


    “不會說錯。”


    “我是說一旦說錯!”


    “……好,我知道。”


    這邊,某兩人靠在一起、竊竊私語,


    另一邊,某兩人簡直快氣炸了。


    嚴傲萱緊緊攥著酒杯,用力之大,恨不得直接把酒杯捏碎一般,“這賤人,真是有手段!先是誣陷表哥,強嫁國公府,然後表麵上與表哥保持距離、讓表哥放鬆警惕;實際上無時無刻不用美色勾引!還利用我們,討好姑母,苦活累活都讓我們幹了,她卻用國公府的人、印刷姑母的釋本,竊取功勞!真是狡猾!”


    嚴綺瀾看見女子剛剛斜著身子探向表哥,而表哥為配合她,也向其靠去,兩個人好像隨時要擁住,也是嫉妒得紅了眼!


    卻在這時,見門口一暗,有兩人端著酒杯進了來。


    “國公爺、老夫人,小人想敬夫人一杯。”


    眾人看去,卻見是孫掌櫃和錢掌櫃。


    孫掌櫃在外麵用膳,被下人們頻頻敬酒,平日裏忠厚剛毅的臉上,潮紅一片,明顯喝高了,連語速也慢了一些。


    嚴氏一見,急忙歡迎道,“兩位掌櫃快進來,剛剛我便讓你們來這桌,你們偏偏不肯。來人,為兩位……”


    嚴氏剛要說為兩位掌櫃添碗筷,又猛然想起,丫鬟嬤嬤早被她趕出去吃酒去了。


    蘇明妝立刻起身,“我去拿碗筷。”


    “這……”嚴氏有些為難——他們國公府不在乎什麽規矩,但人家蘇家可是名門望族,規矩是極大的,怎麽能讓大小姐伺候家仆?


    裴今宴拉住蘇明妝,“你別動,我去。”


    “啊?”蘇明妝懵了。


    孫掌櫃道,“不用,我們……”


    還沒等他話說完,國公爺已大步離開,走出屋外,向丫鬟要碗筷了。


    錢掌櫃也懵了——國公爺親自?這合規矩嗎?


    他看向和善慈憫的老夫人,又看向製止小姐,親自跑出去幹活、絲毫不端架子的國公爺,突然覺得……小姐這門婚事,很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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