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信不是裴今宴的,而是來自錦王。


    蘇明妝拆開信,快速閱讀。


    信上說的是,錦王隊伍行至路程一半,遭遇匪人,十六人的隊伍,死傷過半,不過還好,錦王並未受傷。


    錦王已寫信回京城,同時帶了一封短信給蘇明妝,畢竟錦王是受蘇明妝之托,去接玉萱公主。


    這些是信的表麵內容。


    其中還有一些暗號:任務完成順利,未有疏漏。


    蘇明妝反複看了兩遍,這才將信重新折起來,放回信封。


    王嬤嬤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是出什麽事了嗎?”


    蘇明妝故意裝成驚恐的模樣,“是……我委托錦王,幫我接玉萱公主,誰知……他半路遇襲,好在錦王沒受傷。否則……我真不知如向皇上和皇後娘娘交代。”


    王嬤嬤吃了一驚,“遇襲?哪來的大膽狂徒,連堂堂親王都敢行刺?”


    蘇明妝拍了拍心口,一副驚惶未定的模樣,“錦王著急趕路,所以並非用皇家車隊,隻帶了錦王府的十幾名侍衛騎馬而行,那些賊人不知他是親王……我出去走走,透透氣。”


    說著,起身往門外走。


    丫鬟們聽見,也是嚇得花容失色,都在慶幸去接玉萱公主的不是小姐。


    眾人走到院子,雅琴聲音顫抖,“外麵這麽亂嗎?”


    習秋點頭,認真回答,“很早就這麽亂了!我聽我爹講,之前他跟過一個馬隊,路上遇了山賊,不僅財物被搶光,女子也被搶走,就連那五十多歲的老嫗都沒放過!”


    丫鬟們嚇得幾乎尖叫,連王嬤嬤都驚了一下。


    王嬤嬤知道世道亂,卻沒想到這麽亂!


    雲舒問道,“你爹,該不會是因為這個,把你送進京城吧?”


    眾人都能聽出,雲舒在開玩笑,但習秋卻一本正經道,“就是因為這個!我爹說,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還說,我在蘇家當奴婢,隻要肯賣力氣,冷了蘇家給我衣服、餓了蘇家給我饅頭,最多打兩頓。但如果在民間,指不定被山賊搶走,哪怕是嫁人和生孩子了,還有可能被人販子搶了!”


    蘇明妝驚得停了腳步,轉過身來,驚愕地看去。


    王嬤嬤急忙道,“閉嘴!別說了,別嚇壞了小姐!”


    習秋急忙連連賠罪,“小姐息怒,奴婢……奴婢沒讀過書,奴婢不知深淺……”


    蘇明妝蒼白著臉,“繼續說。”


    夢中,她雖淪落底層,但也在京城,好歹還有一個破屋子遮風擋雨,實在窮得吃不上飯,還會有神秘人給她送一些糧食和銀錢。


    她猜想,那神秘人應該是父親。


    她當時以為自己很悲慘,卻沒想到,京城之外的底層百姓更危險。


    蘇明妝等了一會,見習秋不肯說,便問道,“你剛剛說,嫁過人、生完孩子的女子被人販子搶走,那她夫君呢?”


    習秋不敢說。


    蘇明妝,“我想聽。”


    習秋無奈,隻能道,“要麽之前死了,要麽被人販子殺死,反正……就……”


    蘇明妝急了,“沒人管嗎?官府的人呢?”


    習秋小聲道,“倒不是處處這樣,奴婢說的都是一些偏遠地區,像扶虞城這種,是沒事的。”


    蘇明妝歎了口氣,“算了,不說了。”


    說了,除了驚嚇憤怒,也改變不了什麽。


    王嬤嬤埋怨地瞪了習秋幾眼——怎麽能說這些嚇唬小姐呢?


    蘇明妝接信後的恐懼是故意表現出來的,目的是拿散步當借口,“不知不覺”走到青竹院,與裴今酌交換信息。


    誰知,聽完習秋說的慘淡悲劇,竟弄假成真,心慌得真需要走走了。


    蘇明妝就這樣,借著散步的由頭到了青竹院,見院門半敞,就直接走了進去。


    丫鬟們早就習慣,也跟了進去。


    如果按照從前,她們會覺得不妥,畢竟安國公出門在外,小姐作為安國公夫人,得避嫌小叔子。


    但小姐學了醫術、堂少爺又是病人,別說現在大白天穿著衣服,便是堂少爺治療期間,光著大腿,小姐也是看過的。


    所以眾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幾名忙乎的小廝看見夫人,齊齊上前問安,蘇明妝問過堂少爺情況,小廝們一一答了,蘇明妝便隨手打賞,在小廝們的千恩萬謝中,進了房門。


    房間內,裴今酌聽見院子裏人的對話,快速整理好衣襟,慢慢走到門口迎接客人。


    蘇明妝一進來,就撞見站在門口的裴今酌,兩人四目相對。


    她不解地問道,“你這是……要出門?”


    裴今酌尷尬,低聲道,“不是,我聽見你們說話,所以出來迎接。”


    蘇明妝了然,“原來如此,你腿腳不方便,下回不用專程迎接。”


    說完,蘇明妝很自然地轉身,關了門,之後臉色驟變,“你得到消息了嗎?”


    裴今酌也馬上嚴肅下來,“還沒消息。”


    蘇明妝掏出信,“我得到了,一切順利,除了錦王貼身隨從靖風沒成功殺死,其他都按要求清理幹淨,沒留下線索。”


    裴今酌驚訝,急忙接了信,打開看。


    看完後,狠狠鬆了口氣。


    蘇明妝掏出了一遝銀票,“這是第二批銀子。”


    裴今酌看著銀子,一雙劍眉皺緊,欲言又止。


    想拒絕,卻需要在京城買兩個小院子做落腳點,又沒資格拒絕,一時間又氣又羞。


    蘇明妝知曉對方好麵子,便不等回應,把銀票放在桌上就要走。


    裴今酌急忙道,“等等,你去哪?”


    蘇明妝被叫住,疑惑地看去,“回去啊?我這是借著散步的借口出來,說兩句話沒問題,時間久了會被人說閑話的。”


    又嘟囔一聲,“其實現在搞不好就有閑話了。”


    否則誰家堂兄不在家,堂嫂沒事就往堂弟房間裏鑽?


    她不敢繼續想!


    “……”裴今酌。


    隨後,蘇明妝一眾人離開。


    裴今宴並未相送,而是站在床前,看著女子身影消失在院門,才收回視線,


    順便收回的,還有壓抑的不舍情緒。


    ……


    蘇明妝一眾人離開青竹院,剛回到雁聲院,就見習秋從裏麵跑出來,“小姐您回來了?有您的信!”


    “信?”蘇明妝接了信,當看到落款,瞬間美眸大睜。


    王嬤嬤擔憂道,“小姐,是誰的信?”


    蘇明妝抿了抿唇,故意沒表現出喜悅,“裴將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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