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侍衛休息的門房,裴今宴正準備離開,去殿前司衙門,就見一青一藍兩名女子走了過來。


    侍衛隊長湊了上來,小聲道,“將軍,屬下就說吧,剛剛她們是對您找招呼。”


    裴今宴冷冷瞥了他一眼。


    有一名侍衛把他那看不出眉高眼低的隊長拽了回去,見裴將軍離開門房,這才小聲道,“隊長,您看不出來,不是將軍沒聽見,而是將軍不想理她們嗎?”


    侍衛隊長,“啊,這……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


    “那將軍為何不理她們?”


    “裴將軍一直和女子保持距離,之前我們巡邏時看見路過的、長得好看的宮女,都用眼角偷瞟,隻有我們將軍無動於衷。”


    “……也是,但顧姑娘不是普通的姑娘,她也有軍職在身,如果找將軍有正事怎麽辦?”


    門房外。


    裴今宴見兩人又找來,劍眉不悅地皺了皺,還是走了過去,“顧將軍找本將,可是有事?”


    鄭雲櫻心中暗道——這人果然有毛病,在戰場上,叫小姐將軍沒問題。但現在小姐明顯穿著女裝,他還一口一個將軍,男女不分?


    顧翎羽卻是知曉,裴將軍刻意模糊化她的性別,與她保持著距離。


    從鎮戍關回京城的一路上,因為裴將軍連夜跑路,她對他越發好奇,也從禁衛軍口中聽說裴將軍的事。


    聽說裴家人潔身自好,裴將軍尤其如此,他們從未見過裴將軍在宮中與任何女子有任何瓜葛,那是一句話都不肯說的。


    誰知,這樣一位一塵不染的男子,竟被京城第一女紈絝栽贓,說被他輕薄,更是利用家族之力,對國公府施壓,這樣強嫁給裴將軍。


    聽一些參加大婚的禁衛軍說,當天裴將軍喝得酩酊大醉,滿眼都是殺氣,他們嚇壞了,一直小心翼翼跟著,生怕裴將軍衝新房,把那女紈絝直接宰了。


    聽到這裏,她以為裴將軍會自暴自棄,或者幹脆破罐子破摔,卻沒想到,裴將軍依舊保持著原則和氣節,這般堅強之人,真是令人欽佩……又心疼。


    顧翎羽和善地笑了一下,用朋友之間的熟稔口吻,“裴將軍這是明知故問,小女子是帶著父帥的軍令來的,貿然來找將軍,自是完成任務。”


    什麽任務?


    說服裴今宴到鐵衛關的任務。


    但哪怕女子表現得熱情熟絡,裴今宴依舊不買賬,麵無表情道,“本將說過,還沒想好,待本將想好自會第一時間告知顧將軍。還有,能不能去鐵衛關,也不是顧元帥或者本將能決定之事,還得看皇上的意思,本將說得很明白了吧?”


    顧翎羽抿了抿唇,她自然是聽明白了,裴將軍的意思很簡單——他想好後,自會告訴她,用不著她來勸、勸也沒用。而且別以為顧元帥駐守鐵衛關便有多大話語權,最終的決定權在皇上那裏。


    “但……”


    但顧翎羽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見男子冰冷地移開視線,“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地便走了,絲毫不給兩名女子留麵子。


    周圍一些路過的侍衛看見,對此一幕早就見怪不怪——裴將軍從來都這樣的。


    隻是心疼顧姑娘,那麽一個文武雙全的美人,被拒絕得臉都白了。


    估計顧姑娘沒見裴將軍之前,就沒吃過這麽大的癟吧。


    鄭雲櫻火了,作勢就要追上去,卻被自家小姐拽住,“雲櫻,你要去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和那姓裴的掰扯道理!他像個要飯的一樣到鐵衛關,是我們元帥幫了他、器重他,他回了京城就擺架子?什麽安國公,就是個白眼狼!”


    顧翎羽急忙捂住她的嘴,之後把她生生拖走,走到沒人的地方才製止道,“你胡說什麽?”


    “我哪裏胡說了?我哪句話說錯了,小姐你指出來。”


    “……”顧翎羽也知道,雲櫻說得對,事實正是如此,“父帥曾說過,越是奇才,個性便越清奇,否則豈不是與芸芸眾生相同了?連父帥都欣賞裴將軍,你和他較什麽勁啊?”


    “我較勁,是因為他不給小姐麵子?”


    “……”顧翎羽揉了揉眉心,“算了,別說這個了,我們回完皇上的話,就出宮吧。”


    “是,小姐。”鄭雲櫻見小姐屢次製止,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顧翎羽向宮門外慢慢走著,表麵平靜,實際上內心卻起伏——他在想什麽呢?為何麵對如此不公的命運,他卻可以如此平靜?這樣的人生,又有何意義?


    她有些後悔,剛剛應該珍惜機會,把她心中疑惑問出來,她想知道裴將軍對“生命的意義”,有何理解。


    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惑著她。


    她從前跟著父帥在軍中,無憂無慮,卻突然有一天被母親叫去相親,說她到年紀,該成親生子了。


    她瞬間迷茫——她熟讀兵法、一身武藝,就是為了成親生子嗎?


    但如果不成親生子,難道她還一輩子在軍中打仗?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打到死?


    那她的生命,有何意義?


    卻在這時,突然她感受到不遠處有幾道充滿惡意的目光,她順勢看去,卻見在一群衣著華麗的宮女簇擁中,一名身著紫裙的少女,惡狠狠地盯著她,好像要衝上來和她扭打一般。


    竟是玉萱公主。


    之前剛入京的時候,皇上設宴款待他們,玉萱公主就出席了。


    鄭雲櫻小聲道,“小姐,我們要過去給公主請安嗎?”


    還沒等顧翎羽回答,就見那紫衣女子最後狠狠白了她們一眼,之後帶著宮女離開了。


    “不用,她走了。”顧翎羽冷冷道。


    鄭雲櫻再次憤憤不平,“京城果然奇葩多,先是有白眼狼安國公,現在又有個瘋狗一樣的公主。她那麽瞪我們,我們得罪她了?我們剛幫她父皇打了勝仗,她應該感謝我們才是。難怪人都罵她們京城雙珠,沒一個好東西。”


    顧翎羽本還疑惑,聽雲櫻的話後,猛然明白過來——玉萱公主和蘇明妝是好友,上一次見麵時,玉萱公主對她還沒敵意,這次見麵就有如此敵意,難道是……


    難道玉萱公主發現,她在宮宴上,偷看裴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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