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個婦女顫巍巍的舉起了手,似乎很不好意思,又擔心太過唐突。


    “小豆子她娘,你想說什麽?”


    “那個,如果要修路,俺家捐十塊。”


    什麽?所有人都很震驚,小豆子母親一個人拉扯幾個孩子,還有一個瘸腿的男人需要照顧,擱在幾十年後,那就是妥妥的低保戶家庭,她都捐十塊錢?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還記得在醫院時,蘇宇離開時給過小豆子十塊錢,讓他等妹妹醒了,給她買點好吃的,在蘇宇想來,不過是十塊錢,不算什麽。


    可對於旁人來說,這就是一年的存款啊,大黑牛,小豆子壓根沒在手裏摸過。


    所以他沒舍得花,何況轉過天蘇宇還給他了一頭狼,足夠給妹子補身子了,這錢一直留著。


    回來時他就交給了母親,小豆子母親本想還給蘇宇,可想到自己的娃,她怕自己閨女再出現狀況,到時候手裏沒錢,隻能看著閨女難受,那種感覺,她不想在經曆了。


    所以她自私了一次,這十塊錢她一直帶在身上,小心翼翼,直到最近閨女好轉了,她就一直琢磨這怎麽還給人家?


    畢竟要還應該早還,哪有當初裝不知道,過了個把月再還的?這又不是借的,是蘇宇心善送給小豆子給他妹子買吃的,補身子用的。


    這讓她如何說?難道說沒用上,特意來還給你?


    可今天這個場合,明顯蘇宇想促成這件事,為此寧願不要那幾百元,這可是一筆大錢,那她學著虎子的樣子,站在蘇宇這邊,算不算還人家人情?雖然不夠,但也是自己家一點心意。


    別人不知道這十塊錢怎麽來的,但小豆子他大伯知道啊,因為小豆子母親找他商議過,也是東子父親說,直接給蘇宇錢,人家不會收的,給都給了,哪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何況你要還就早點啊,過了那麽久再提,不是顯得很沒有誠意?


    所以這時候弟媳婦願意拿出十塊錢,不用問,東子父親就知道,這錢就是當初蘇宇給小豆子的那十塊錢。


    可他知道沒啥用,其他人不知道啊。


    一看好家夥,村裏的孤兒寡母家庭都這麽說了,其他人哪還好意思收錢?平分?平分個錘子,為村裏做貢獻吧。


    “村長,我那一份也交給村裏修路吧。”


    既然保不住,還不如主動點,聰明的人已經開口了,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然後就是接二連三。


    沒辦法,這時候慫了,說我家急於用錢,我就不捐了,把我那一份給我吧,你好意思嗎?


    村裏其他人捐不捐全憑自願,可參與打獵的人這筆錢怕是一個都保不住了。


    畢竟大家都是要臉的,其他民兵和參與的民兵候選人都選擇捐了,還能有人梗著脖子說我不捐?


    那你以後進城還走不走這條路了?


    如果修不成,村裏又把錢還給他們,那是另外一回事,可現在必須表態啊。


    甭管他們心裏是否埋怨蘇宇,可表麵上,他們十分積極,且大公無私,表現得十分慷慨,都喊著我那一份給村裏拿去修路。


    大有一副不夠再來問我要的錯覺。


    小豆子母親的表態至關重要,一個婦人都有大局觀,都願意捐十塊錢,這讓村裏老爺們不得不表態,且隻要出手,不是五塊就是十塊。


    現在拿五塊錢都覺得臊得慌,畢竟比不過一個拖家帶口的婦人,不該感到羞愧嗎?可捐錢也要量力而行,不能因為攀比就全給捐了。


    還別說,平時村裏不顯山不露水,可這小豆子母親一刺激,一個兩個的都捐了起來。


    村支書看的一愣一愣的,沒辦法,會計已經開始記賬了,他很想說,我還沒跟馬家灣商議呢,這就收錢是不是早了點?可錢已經收了,賬也記了,算了,先這樣吧。


    一場村裏大會,開了個稀碎,本來是分錢,結果硬生生被蘇宇搞成了募捐,好家夥,這性質改的,頗有把狗騙進來殺的感覺。


    不過沒辦法,蘇大強隻能認命了,蘇宇太能折騰了,不是要給村裏養雞仔,就是要修路。


    他很想說,來,村長的位置你來坐。


    蘇宇是拍拍屁股離開了,可卻苦了村長,說是一回事,幹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二天,他準備了一桌飯菜,讓人通知馬三元來他家聚一聚,說有事說。


    兩個村前不久還因為灌溉土地鬧過矛盾,在公社大會上大鬧了一場,這才多久?有一個月嗎?


    這就請他吃飯了?馬三元都懷疑,對方是不是要給他下毒?


    當然這是玩笑,但肯定沒憋什麽好屁。


    馬三元,以及另外一個中年人,陪他一同而來的,這人是馬家灣的會計,是蘇大強特意邀請的。


    本次宴會就是為了商議兩個村修路這件事,爭取馬家灣的支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蘇大強才提起今天的目的。


    時間不久,房間裏爆發了一場唇槍舌戰。


    “馬三元,你別給臉不要臉,你要是這麽說?那我們修的路,你小子以後別走。”


    兩個年近半百的人,扯著嗓子對罵,恨不得把小時候上學那點糗事都給抖摟出來。


    等二人都冷靜下來後,二人已經坐在桌子底下,背靠牆壁了。


    “修路可是大事,你老小子不是一心隻圖安穩嗎?怎麽突然想修路了?”


    馬三元不明所以,吵架歸吵架,首先二人是發小,上的同一個學校,來回都是一起,關係還是蠻不錯的。


    隻是長大後二人很少交心,都是喝多了才會說幾句實話,畢竟各為其主嘛,都在為自己村子考慮,很少摻雜個人情感。


    “我也不想啊,可村裏有個喜歡搞事的,他倒是拍拍屁股不管了,爛攤子我不得收拾?”


    於是兩個老東西開始聊起了蘇宇,而在家喝著蜂蜜水的蘇宇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摸了摸鼻子,心有所感的看向村支書家的方向,然後自言自語道:“肯定是村支書在罵我。”


    他猜的不錯,兩個老頭確實在聊蘇宇,不過不是罵他,而是說跟他相關的事。


    這頓飯不能白吃,既然三水灣村決定試試,那他馬家灣不能讓人瞧扁了,如果他不同意,三水灣又把事情辦成了,那他以後還走不走那條路了?


    所以他口頭答應了,說回去開會問問,就沒有下文了。


    這也在情理之中,馬三元雖然是村支書,但村集體的錢,還是需要爭取村裏人的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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