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陳璐,陸長回到了沈聰的店裏,拿上上城區的通行證。


    過了中城區的城門,走個十分鍾,到達上城區的門口。


    高聳的城門,和中城區以及下城區都不一樣,多了些無用的裝飾,雕花刻草的,讓人看著好不習慣。


    陸長才剛走近,持槍的警衛就抬起了槍口,那些形似阿卡74的步槍,是守衛娜米城的利器。


    直到陸長先拿出通行證來,警衛才臉色稍緩。


    一張通行證,被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最後警衛們隻能疑惑的確定,這個異種有進入上城區的資格。


    太少見了,異種在上城區的地位無法形容,能自由出入上城區的通行證竟然會出現在這種東西的手上,不知是誰家的仆人。


    直到有人提醒了一句——孤兒院那個異種。


    所有人才恍然大悟,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陸長隻當沒看見,拿回了通行證就要離開,卻被人一把叫住。


    “等會兒,你身上的武器交出來,放到桌上!”


    陸長微微撇頭,看了眼腰上的斧子,他揚起嘴角,舉起雙手,用人畜無害的笑容回應,“來拿。”


    幾名警衛對視一眼,年輕一些的走上前去,伸手向斧子抓去。


    忽然之間,警衛的手停在了半道,他有種莫名的預感,再往前伸手,這隻手會斷!


    氣氛宛若凝固,讓這年輕的警衛喘不過氣來,好像有什麽惡獸趴在他的肩頭,但凡他敢動彈一下,惡獸就會毫不猶豫的咬斷他的咽喉。


    哢嚓一聲,上膛聲打碎了凝固的氣氛,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陸長。


    陸長咧開嘴角,一嘴晃眼的白牙像一把把小小的剃刀,他放下手,拿下了斧子,放到了桌上,邁步離開。


    直到他走出很遠,幾名警衛才放下手中的槍,訕笑幾聲,暗地裏鬆了口氣,嘴上卻是半點沒客氣。


    “什麽玩意兒,異種真把自己當人了。”


    “就是,狗一樣的東西,還笑呢,笑他媽!”


    “哈哈哈異種哪裏有媽,不都是土裏長出來的?”


    “哈哈哈哈哈哈說的好。”


    汙言穢語,聲聲入耳。


    陸長隻是沉默的趕路。


    上城區的占地範圍不大也不小,不到30畝地盤,十八戶人家平分,要說多少豪華奢侈,能讓人說到詞窮。


    哪怕是在陸長的前世,這十八戶人家,也是窮侈極奢,就拿上城區曾經流行過的貂絨來說。


    城外有種叫大尾貂的異獸,胸前有不到巴掌大小的一塊毛皮極其柔軟,入手若雲霧繞指,就以這一小塊貂絨來做衣服,一件標準尺碼就要600隻大尾貂的命。


    娜米城的人力成本太低,這座城裏的奢侈是陸長靠著前世的網絡都很難想象的。


    在十八戶人家莊園的中間,如眾星拱月,簇擁著一棟城堡。


    最高處有30多米的城堡,鉛灰色的城牆,像是吃不飽的餓獸盤踞在此,那裏住著娜米城的天人,隻不過天人幾乎不出現,也沒多少人能夠有幸麵見天顏。


    陸長要去的希望孤兒院,坐落在上城區的角落,一棟三層的小樓,算上院子大概有五百平米。


    半人高的籬笆最近新上了漆,整整齊齊,這是孤兒院的衛兵,攔得住孤兒院裏的小蘿卜頭們,攔不住他們想要出去的心。


    陸長推開院門,踏上曾經他修補過的石板路,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留下了他生活十九年的痕跡。


    “陸長哥!”


    紅漆大門裏傳來了小孩的聲音,這一聲驚呼後,便是一連串的呼聲。


    “陸長哥回來了!”


    “在哪兒呢,哪兒呢!”


    “陸長哥哥~”


    一群才到陸長大腿的小蘿卜頭蜂擁而至,抓著陸長的褲子和衣角,蹦蹦跳跳的嬉鬧個不停。


    陸長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這些小家夥安靜下來,再抬頭,眼前站著個三十五六的漢子,是孤兒院裏的教官常懷禮。


    常懷禮就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成了武者後沒選擇去外麵闖蕩,反而回到了孤兒院,負責這裏的安全,也教導孩子們鍛煉身體,勉強算是看著陸長長大。


    “瑪麗姑姑呢?”陸長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影。


    常懷禮臉色並不算好看,隻是轉頭帶路,“姑姑哭了半天,剛剛休息下了,我先帶你去看看雨沫吧。”


    “好。”陸長跟了上去。


    其他年長的孩子趕來,將小蘿卜頭們帶走。


    跟著常懷禮走了幾步,到了院子後頭的工具間,常懷禮推開門,麵前的工具台被清了出來,放著一具已經僵硬的屍體。


    常懷禮關上了門,站在門邊,低頭點了根煙,雙眼在煙霧繚繞裏晦暗不清。


    陸長走上前去,低頭看著那張沒有太多變化的臉蛋。


    “陸長陸長,我們以後也可以住那麽漂亮的房子嗎?”


    “我好想快點長大啊,我昨天看到一個姐姐穿的衣服好漂亮,我也想要,但是瑪麗姑姑說那不是我們穿的衣服。”


    “陸長,我要和沈聰去學武道啦,你如果是人類多好啊,你也可以學的…”


    故人的聲音好像還在耳畔,屍體卻已經冰涼。


    陸長伸手,輕輕的撥開了衣服,看著這具軀體上遍布的青紫傷口,他輕柔的托著女孩的肩膀,想要翻過身去。


    “背後皮肉爛了,和裹屍布粘在一起,拿不下來。”常懷禮的聲音低沉,“我們隻能把裹屍布剪了,別看了。”


    陸長沒有說話,他掀開衣服,將每一道傷記在心裏,最後目光落在了女孩的小腹上,那裏有一道近乎將身體分成兩半的傷疤。


    傷疤沒有愈合的跡象,隻是被幹涸的血液粘著,看樣子,似乎是臨死前的最後一擊。


    陸長伸手小心的將幹涸的血跡一點點搓開,當傷口變得清晰,他的指尖也跟著一顫。


    “這不是刀傷。”陸長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憤怒或者是哀傷,他像是個鑒定傷情的醫生,在陳述著事實,“這是被人撕開的。”


    他深吸一口氣,撥開了傷口,隻是一眼,就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常懷禮渾身一僵,他咬著煙嘴低著頭,說道:“她懷孕了,以為這能讓自己留在上城區,去過她…過她想要的生活…她忘了,玩具怎麽能做人,許家老九下的令…活挖了…”


    陸長將衣物重新蓋好,看著女孩那已經被合上的雙眼,他覺得眼皮下的雙瞳在看著自己。


    “全屍都不給留嗎?”陸長站在屍體邊,自嘲的笑了笑,轉頭問道:“誰送回來的?”


    常懷禮說道:“許家人,說是她死之前喃喃著說不要再回來了,不過許家覺得落葉歸根,人走了總要送回家。”


    “那許家人是真的大善人啊!”陸長笑著往門外走去,卻被常懷禮一把攔住。


    “別鬧!”常懷禮嚴肅至極的勸告,“你得罪不起,害她的是許家十七,動手的是許家老九,哪一個我們都得罪不起!整個許家,我們都得罪不起。”


    陸長一把拍開常懷禮的手,笑道:“我什麽東西,我幾斤幾兩敢去得罪許家啊,我神經病,你也神經病啊。”


    他就這樣走出門去,留下錯愕的常懷禮愣在原地。


    陸長還沒走到門口,就見到了照顧自己長大的那位老人。


    “好孩子,你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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