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鉛雲堆積,一道人影穿透厚重的烏雲,直墜地麵。


    那是陸長。


    而一條灰色巨犬,從烏雲中竄出,追上下墜的路上,如狼牙棒一般的尾巴狠狠的甩在陸長身上,再添他幾分墜勢。


    鬆軟的地麵無法承載如隕石般的撞擊,整個的凹陷下去,掀起大片如浪潮般的泥土,在此生長了幾十上百年的巨樹無力的倒向不同的方向。


    此時是一幅毀滅之景。


    廬山犬落在了深坑的邊緣,俯視著躺在坑底的陸長。


    “你這人類很古怪,強大的體魄,還算合格的氣勁,爐火純青但招式不多的武技,優勢和短板都很明顯,你甚至不會飛。”


    陸長不想說話,躺在坑底裏喘了口氣。


    和廬山犬對比,以前打過的異獸就像個笑話,隻有真正交手過,才知道相當於武者六境的異獸是什麽檔次。


    不,應該說過往的對手都是笑話。


    兩口咬碎你的武道夢,一尾巴掃斷你的人生路。


    更不要這頭狗還特麽會飛,能禦風駕雲,舉爪投尾都是毀滅般的力量,雙人合抱不住的大樹,就像麥稈一樣被掃平。


    在力量上被打了個不分伯仲,還是陸長打架至今頭一次。


    廬山犬又說道:“你貌似不是全盛狀態,這就是你實力古怪的原因嗎?”


    “是也不是吧。”陸長隨意的烏龍絞柱起了身,雖說看著狼狽,可他的氣勁護住了衣服,別說傷,連衣服都沒破。


    但被壓製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從枯瘦的外表就能看出陸長氣血不足,否則武者絕不會是這種病癆鬼的模樣。


    普通人氣血不足是身體虛,武者氣血不足是體魄和氣勁雙虛。


    所以‘是’非全盛狀態,‘不是’實力古怪的原因。


    陸長仰頭看著廬山犬,扯了扯嘴角,“狗子,我本來想和你談談,不過現在吧,打完再說。”


    廬山犬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我也正有此意。”


    三十八年的等待,對於廬山犬來說不算什麽,隻要能等到主人就好,可歲月流逝,終究還是會覺得無聊。


    一人一狗,在瞬息之間相撞,爆炸般的力量讓四周的物體紛飛,騰出了戰鬥的空間。


    廬山犬的尾巴就像是裹了層鋼針的狼牙棒,勢大力沉,每一次甩過,都帶起聲聲音爆。


    大地不堪重負,陸長就像根釘子,若是硬扛,就會被打進土裏,他以天馬行空術躍上了蒼穹,一腳踏下就是山河皆平。


    他們在蒼穹相會,廬山犬有利爪,有吞日嘯月之能,一聲長嘯便瞬間剝奪陸長的視線,利爪落下攪動風雲,平地升起通天徹地的颶風席卷而去。


    陸長天馬行空,如同一隻真正的天馬,穿梭於蒼穹,化作白色殘影,周天雲霧吞吐不休,他張開雙手,以殺生不淨為自身利爪,以如意彎刀為自身獠牙,劈開颶風,抬手便是鎮殺。


    廬山犬沒有什麽異獸血脈,走到今日,是因緣際會之後的一步步腳印,機緣是它的命,努力是它的運。


    出身寒微,誰不是呢?


    禦風駕雲的野狗,挾風踏雲,一張口便日月無光,將陸長的五感一次性剝奪,身後尾巴甩出,化作銀色長槍,直指陸長的胸膛。


    陸長的眼前漆黑,丟失五感,可【界外視域】高懸於蒼穹,是獨屬於陸長的太陽,他無懼廬山犬的奇術,以殺生不淨淩空搏殺。


    雲霧遮掩,一人一狗如若流光,讓人看不真切。


    高空上,廬山犬不解發問:“我不明白,你的身體虛弱,氣勢卻越來越盛,是你獨門武技?”


    “武技?”陸長大笑三聲,“我不懂天下武者分幾等,我會在哪一等,我隻知道,決定出拳的時候就不要有雜念,我難道就不能是無敵的?!”


    一聲龍嘯吟破蒼穹,頃刻間血染長空。


    這一次從蒼穹墜下的,是廬山犬。


    大片的鮮血一落地,便燃起了熊熊烈火,自烈火中,有不知名的白色花朵破土而出。


    六境已是人間神,神靈之血,必有神異。


    陸長踩著無形的階梯,從空中走下,咽下血沫,可胸口上三道前後通透的爪傷遮掩不住,鮮血順著他的身軀滑落到腳麵,沾染到了地上,腳底下在眨眼間長出了青色草芽。


    不遠處,廬山犬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一道巨大的傷疤,從他的腹部下方延至身體側麵,再深一些就是開膛破肚。


    陸長倒是想再往前走出一步,可身體一動,便雙腿發軟直接坐到了地上,背倚著根斷裂的樹樁子,連手指都懶得再動分毫。


    他下意識的想要取出顆蘊血丹吃下去,但隻是食指一顫,片刻失神。


    差點忘了,都沒了。


    陸長笑了笑,眉心處一點微涼四散開,那是他千辛萬苦才凝聚出的心神之力,對應武者中三境的煉精化神之力。


    少許微涼散入身軀,為被洞穿的身軀賦予心神之力,賜予活性,加快傷口的恢複,而疲憊的精神也重新振奮。


    待到心神之力大成,一念之間身體無論什麽傷勢都能瞬間複原,血肉之軀將與神念相合,是心神不絕,身軀不滅之境。


    但現在,隻是恢複三個傷口就耗盡了心神。


    廬山犬沒有起身,它身軀的傷口上纏繞著殺意,不祛除這些殺意,也就無法恢複。


    盡管廬山犬從來沒聽過殺生不淨這種武技,可挨打就是最好的學習方式,它可以確定這是種極其玄妙的武技。


    廬山犬感覺有些不真切,它有異獸的本能,可以確定陸長不是同境,越境戰鬥的天才武者,怎麽恰好就來了這種偏僻小鎮。


    至於陸長是幾境,廬山犬拿不準,感覺像是四境,可四境過於不可思議,它覺得是天方夜譚。


    陸長緩了口氣,掐了根野草,嚼著草根,微微的甜味讓人稍微提起了精神,他笑道:“你拿了幾分實力?”


    廬山犬抬起頭來,舔著傷口,舌頭刮過一次,就抹去了傷口上大半的殺意,連著兩三次後,身軀上的傷口便以極快的速度愈合。


    到這會兒,廬山犬才回應道:“七八分,又不是要分生死,我不喜歡人類,但對人類也沒有惡意,更不靠吃人來修行,你呢?”


    “差不多是全力了。”陸長想了想,基本也沒有其他的本事,還有一些武技,但用的不熟,而且剛剛的條件也不適合用。


    看似打平,實則略遜一籌。


    陸長豎起大拇指,“還是狗厲害。”


    聽著陸長的誇讚,廬山犬的態度也平和了下來,不吝讚賞。


    “你是我這幾年見過的最厲害的人類。”


    聽著像是人話,所以陸長回答:“那是你見的少了。”


    非常謙遜的回答,一點都不記仇,完全不將胸口三道傷口的痛楚放在心上,哪怕他對痛感的敏感度是常人的數倍以上。


    畢竟你真的沒法跟一條狗對罵,大部分罵人有用的話,罵狗是沒用的,甚至是自己吃虧的,比如經典的三字。


    所以不如陰陽怪氣,反正狗還聽不懂。


    廬山犬確實沒聽懂,它說道:“我三十多年沒離開過這裏了,見過的也就是附近的獵戶,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被我威嚇過後就不敢再來了。”


    “上一次見到的強者,也是四五年前了,是東邊一支駐軍的千戶那台兒,他來拜訪過我,不過沒交過手,他是武者五境,但我覺得他沒你厲害。”


    那台兒是千戶的名字,千戶在盛元皇朝是世襲職位,不考慮你的能力和實力,反正是個代代相傳的鐵飯碗。


    “武者五境,他手下還挺多人的,如果全來了,你也不是對手。”陸長如此說道,但存了套兩句話的心思。


    廬山犬狗美心善,沒想到陸長的歪心思,說道:“是的,他手下三百重騎,兩千鐵甲兵,至少要武者七境才能擋下衝陣和圍殺。”


    “可如果隻是一個那台兒,十回合之內我必定能咬下他的首級,他一死,三百重騎成不了陣嗎,也就不攻自破…對了,你要找我談什麽?”


    陸長:“我想讓你離開峽穀之前,或者某一天有一隊人要從那裏通過的時候,希望你能給個麵子,不做聲張的讓個路。”


    廬山犬沉默了許久,才問道:“就這?”


    “對,就這。”


    陸長頭一次從狗的臉上,看出了尷尬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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