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火雨,陸長沐雨而來,火焰不能傷他分毫,他行走於煉獄般的場景之中。


    身體恢複,不止是模樣上的改變,是整體配置的提高,原先的他就像是呂布騎狗,空有一身武力,卻被身體的虛弱所拖累。


    但現在,是呂布騎典韋。


    食氣者神明而壽,陸長正式跨過了這個關卡,身體內血液奔騰不休,氣息節節攀升,每一秒過去,實力又會攀上更高的巔峰。


    畫眉落鳳的感受最為真切,從最初的火海相逼,讓陸長無法靠近,到現在火海已經無法再捆縛陸長,他踏著火焰逼近。


    畫眉落鳳深吸一氣,將那漫天火海吞入腹中,她擰著眉,身軀上燃起熊熊火焰,火焰升騰而起,成一隻畫眉鳥模樣,於刹那之間消失在陸長眼前,如一道流光從陸長身軀上穿過。


    沿途空氣被燒灼,在極速之下顯現白色長線。


    陸長以重拳相迎,恰似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再相逢,兩相奔赴。


    畫眉聲聲脆鳴如歌如笛,陸長抬手拳影萬千不見真形,如神人撫琴。


    兩人看似一觸即分,卻在眨眼間過手百十招,再站定,畫眉鳥少了半邊羽翼,可火焰洶湧,又將缺失的羽翼補上。


    巧的是,陸長單臂焦黑,新生的血肉推開舊傷口的傷疤,一片片燒焦的皮膚如鱗片般褪下。


    食氣者才是真正的無漏真軀,滅殺不了他的‘神’,任何傷勢都會在幾個呼吸間完全恢複,哪怕陸長身死,這具身軀百年不朽。


    “這不合理!”畫眉落鳳咬牙切齒,“你憑什麽能做到食氣,你又不是六境,又不是異種。”


    六境可能不是,但是異種是得到502研究所認證的,能出具報告的那種。


    陸長仍未回話,他閉上嘴默默調息,身體從最開始的七七八八,到現在已經恢複至巔峰狀態,從紅楓城一戰後,他重新回到了自身的巔峰。


    任何一個武者,都會愛上這種完全掌控身軀的感覺,感受著身體內的雄渾血氣奔騰不休,癡迷這種如日中天的強大感。


    武者迷失本心太正常不過,站在蒼穹俯視人間,時間久了就會以為自己才是太陽,那顆發光發熱的圓球隻是個點綴。


    因此陸長將自己的力量牢牢掌控,意識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他的精神居住於身體,身體是他的裝甲和武器。


    “好了,可以繼續了。”陸長話音落下,似一縷驚鴻,刹那掠過蒼穹,手提三尺刀,一刀落下。


    畫眉落鳳不敢硬接,殺生不淨這刀太邪門,斬得了肉身,斬得了氣勁,也斬得了她的神魂。


    可也許是陸長總是手提長刀,讓畫眉落鳳一時沒想起,這把刀本質上並不是一把刀。


    三尺刀驟然一變,成百丈模樣,橫跨山嶽,刀下萬物眾生,神鬼魑魅,皆是一刀俱滅。


    偌大的火焰畫眉,被斬成兩半,又在數裏之外匯聚成型,可火焰搖擺間多了幾分虛弱景象。


    在極遠處,來自赤花小鎮的武者在遠遠觀瞧。


    一開始看的是畫眉百戶怎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鄉人,可打著打著,就變成了觀摩難得一見的大戰。


    畢竟是高境界的武者相鬥,也是難得。


    但隨著兩人越打越遠,一些武者已經不敢跟上,目前的戰鬥,四境湊近了也是挨著就死的局麵。


    整個赤花鎮,找不出第三個能插手到戰鬥裏的人。


    隻不過是片刻間,兩人已經遠離了鎮子上百裏,眼看著還有往更深處打去的跡象,在此番交手裏,普通武者已經看不出誰強誰弱。


    柳在坐在靠近城門的茶樓裏,許多魚在煮著奶茶,看了眼城門方向,不無擔心道:“柳師,他應該沒事吧。”


    “目前來看,沒事。”柳在歎了聲氣,“提刑司突然找上我們,估計就是因為這位百戶的交代,讓她有時間去招攬陸老弟,不過沒想到陸老弟根本不吃那一套。”


    許多魚往碗裏放了幾塊奶皮,一把炒米,還有一小勺酥油,再澆上剛煮好的奶茶。


    柳在說道:“我們都低估了陸老弟的能力了,他之前氣息不顯,估計是在隱藏實力,現在看來,不比我弱,甚至要強我一二。”


    “畫眉百戶的實力極強,但想要勝過陸老弟,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陸老弟不像是尋常的武者六境,我猜測,他應該是越境而戰。”


    “他這麽厲害?”許多魚訝異的抬起頭來。


    柳在端起奶茶,轉著邊喝了兩口,笑道:“如果陸老弟沒騙人,哪怕是以年過半百的年紀,他也稱得上是絕世天驕,畢竟,他的對手可是天人。”


    天人二字,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盡管盛元皇朝是以異種為尊,但天人是皇朝的開國功臣,整個國家的大部分重要職位,都在天人的把控之下。


    當今皇帝是異種,連帶著異種也身份尊貴,但陛下對天人極為推崇,這也和盛元皇朝的立國根本有關。


    盛元皇朝是一個皇權神授的國家,而天人是神靈在人間的使者。


    柳在忽的眉頭一挑,說道:“看來兩人要分出勝負了,陸老弟,你若是要老哥幫忙就知會一聲。”


    這一聲,以玄妙的角度傳遞出去,卻沒有讓任何人聽清,隻是遠遠的,傳到了陸長的耳朵之中。


    戰鬥之中,陸長的【界外視域】已經立於高空,聽到了柳在的聲音,卻沒看到柳在的身影,便知道柳在在自己的視域範圍之外。


    又是武者的一種玄妙傳音手段,可陸長並不會。


    此時此刻,畫眉落鳳已然拿出了所有的實力,火焰所化的畫眉將她籠罩在內,化作個半人半鳥的古怪生物,身後的翅膀一展,便將身側的山頭削去一截。


    陸長早已開啟負屭寶術,身若遊龍,澎湃氣勁升騰,在他的身軀之外,緩緩形成一道虛影,似龍又似馬,纖細又如獵犬。


    戰鬥進行到白熱化,最先撐不住的卻是畫眉落鳳,她手段盡出,拿不下陸長,便等於是輸了。


    眼看著陸長再次襲來,畫眉落鳳一咬牙,身軀外的火焰畫眉離了體,化作三千火鳥,朝著陸長奔襲。


    而畫眉落鳳兩手交疊在心髒位置,身後火輪旋轉著橫於天空,她忽然朗聲道:“偉大的德門瑞爾,吾呼喚汝之名,汝是不滅的主,是火焰,是真理,吾…”


    “念的什麽鬼東西。”陸長一刀斬落,身側十八把如意彎刀如一道道彎月,環繞著他,將每一隻火鳥斬落。


    火鳥不息,彎刀亦是不止。


    忽然之間,天色暗了下來。


    陸長抬起頭去,蒼穹上莫名的匯聚起了鉛雲,在重重雲層之上,有一張人臉在緩緩成型。


    “不對!”陸長心頭巨震,他想起了那個成為天人的儀式。


    世上真有神靈,那畫眉落鳳在做的,就是召喚神靈,總不能是在戰鬥裏成為天人的儀式,能在現在用的,必定是某種攻擊的東西。


    可是當陸長想要往前去阻止畫眉落鳳繼續,三千火鳥便不管不顧的直奔而來,隻要阻擋陸長片刻還是能做到的。


    不,實力還不夠。


    但我負屭寶術也開了,已經沒有能瞬間爆發的力量——好像也沒有人說負屭寶術隻能開一次。


    陸長看著頭頂那張越發明顯的人臉,畫眉落鳳的低吟聲好似魔音又似梵響,在耳邊陣陣不休。


    他的血肉在皮下溶解,化為一團被壓抑的血氣,衝上了天靈,凝聚成點點滴滴冰涼的心神,匯聚到了眉心。


    下一個刹那,食氣恢複血肉,再生與消亡同時兼具,以此往複,在陸長的體內孕育著即將爆發的力量。


    終於,蒼穹上的人臉完全成型,神聖威嚴的人臉俯瞰著向祂供奉的人間。


    畫眉落鳳已經虔誠的跪下,她的祈禱到了最後一刻。


    但此刻,一聲龍吟衝上九霄。


    一頭蜿蜒盤踞的青色巨龍浮現,一鱗一須皆是如同實體,栩栩如生,金色雙瞳帶著點血光,隻是缺失龍角和一爪。


    可一眨眼,巨龍消失不見,那裏隻是站著陸長,又好似站著巨龍,他便是龍,龍便是他。


    陸長閉著眼,在【界外視域】之下,一切色相見本真麵目,他見己是己,見天地是天地,不為所謂的龍相改變認知。


    首先,我是人,一切武技隻是手段。


    於是,陸長馭使著他的負屭,龍行空,踏空而來。


    蒼穹上的人臉,張口吐出一個音節,讓人聽不明白聽不真切,然神靈出言便是旨意,讓萬籟俱靜,使萬物噤聲。


    那一聲落到了陸長的耳朵裏,落到了龍軀上,便看著龍軀焚化,鱗片焦化脫落,血肉枯竭。


    原來落下的,隻是個‘火’。


    一具龍形‘枯骨’卻還是殺到了畫眉落鳳的麵前,兩對利爪是殺生不淨所化,刺入了畫眉落鳳的身軀之內,龍嘯聲之下,將那具美好身軀扯成兩截。


    不可置信的目光也分為了兩半。


    陸長站在半空緩緩落下,身軀焚化大半,如鬼怪一般,焚化的頭顱裏眼球滾出了眼眶,他用被燒到剩下半隻的手臂推了回去,接著抬起頭深吸一口,將那已經消散的人所化的鉛雲一口飲盡,氣吞山河。


    食氣者神明而壽,他要吃啥補啥,食神靈之氣補全自身,殘破的身軀在一點點的恢複。


    鑽心之痛,複原之癢,無法讓陸長發出半聲多餘的聲音,慘烈的模樣,是他踐行武道至今所吃之苦的局限化。。


    畫眉落鳳的兩截軀體一落地,便化為火焰,火焰爆裂開來,遁走到數百米外重新化為畫眉落鳳的軀體,她看了眼陸長。


    “我認輸,不玩了!”


    轉身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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