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氣,四處彌漫開來,有人的肚子開始咕咕叫,發出抗議。


    眾人走了這麽半天,確實也有點餓了,於是也想去買些吃的,為北伐大業做出自己的貢獻。


    結果摸著空癟的腰包,這才想起來,剛才已經把身上的錢,全部捐出去了。


    陳東等人互相對望著,大眼瞪小眼,


    “你們誰還有錢?”


    “都捐出去了。”


    “身無分文。”


    “一文不名。”


    “俺也是。”


    正窘困時,一名家丁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手裏提著兩個沉甸甸的油紙包,


    “這位可是陳東陳公子?”


    “奉我家公子之命,給諸位送些吃食,還請笑納。”


    眾人偷眼看去,油紙包裏傳來陣陣熱騰騰的香氣,盲猜應該是扒雞,好像還有點別的。


    陳東急忙謝過,


    “不知貴主人是?”


    “我家主人聶清,乃是吏部員外郎聶平之子。”家丁很恭敬地說道。


    沒想到聶清的背景,如此驚人,眾人驚訝過後,紛紛道謝。


    李若水上前接過油紙包,到手感覺分量很重,差點沒拿住。


    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有幾隻肥嫩嫩熱乎乎的扒雞,此外還有十多塊塊金糕,與其他吃食。


    眾人一擁而上,把吃食瓜分一空,


    吃著東西,望著不遠處,擠在一起的人群,心中都是感慨萬千。


    此時此刻,不論是權貴富豪,書生士子,販夫走卒,不論身份階層,都聚在一處,爭先恐後地購買義賣的吃食。


    此刻,他們的身份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宋百姓!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陳東不禁喃喃自語,重複李若水剛才的話。


    李若水笑了笑,等眾人吃完東西,這才招呼他們,繼續往園林的深處走去。


    眾人走了半晌功夫,轉了半天,剛才的熱情散去後,逐漸便有些不滿,尤其當他們來到,園林正中間的戲台時。


    李若水皺眉道:“不是說今日王黼,耿南仲都到場,還有李清照,周邦彥麽?怎麽一個都沒看到。”


    “就是就是,我可是奔著清照和師師……,咳咳,奔著周邦彥老先生來的,人呢?”


    “俺也是,俺真的是奔著周邦彥來的,為何不見他?”


    陳東停下腳步,摸著下巴,心中也是升起不滿。


    這次的詩會,要說起來,亮點也有不少,


    一個是組織得力,井井有條,再一個是魏容的那首詩,真正鼓動了民眾的士氣,還有就是潘氏集團的義賣活動,也給人以深刻印象。


    但是除此之外,乏善可陳。


    傳聞中要出場的文壇大家,一個都沒見著,李清照,周邦彥,陳與義,都沒個影子,


    並且陳東也發現,這場詩會,雖然熱鬧,但仔細一看,其實很簡陋,


    場地什麽都是現成的,熱鬧的地方,都是用來賺錢的,比如之前的義賣活動,在比如,眼前的戲台。


    想看戲,就要加錢!


    看戲是收費的,剛才李若水過去問過,最前麵的座位,五百文一位,座位越往後,越便宜,如果離得足夠遠,也可以站著免費看,比如現在這群太學生們。


    五百文一位?


    他耿南仲怎麽不去搶?


    真是想錢想瘋了!


    這一刻,眾學生對耿南仲的不滿,達到了頂點。


    “耿南仲言而無信?之前承諾的,一個都沒有!”


    “就是!俺的師師呢?俺的清照姐呢?”


    “呸!就知道你目的不純!”


    “這也太簡陋了,明明是詩會,結果不是賣吃的,就是演戲的,詩會呢?耿南仲想撈錢,都這麽不加掩飾了麽?”


    陳東眉頭緊鎖,暗想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還真是有辱斯文,堂堂的詩會,弄成了大雜燴,


    傳說中的文壇大家一個沒來,要不是駙馬魏容用一首詩撐起台麵,還有潘家的義賣,也增色不少,其他簡直是一無是處!


    王黼,耿南仲這兩人,借著詩會斂財,吃相也太難看了!


    眾士子紛紛痛罵奸臣不止,罵了一會,聲音就逐漸小了下去。


    倒不是他們罵累了,而是他們的目光,慢慢地被戲台上的演員,給吸引住了。


    現在演出的劇情,好像叫什麽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雖然眾人離得很遠,但年輕人視力聽力都很好,再加上前麵人的低聲議論,倒也將戲曲內容,了解了個大概。


    這部戲說的是杜十娘作為青樓女子,被負心郎所騙,最終不得不自殺的故事。


    劇情確實很緊湊,也很曲折,不過最吸引人的,卻是舞台上,扮演杜十娘那女子,白生生的大長腿。


    晦暗不明的火光照耀下,女子的腿,胳膊都露在外麵,白的仿佛要發光,牢牢地抓住了眾人的目光。


    幾乎看戲的所有人,目光都在女主角身上,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深深吸引著眾人,倒是無人關注那負心漢和其他演員。


    離得遠了,還畫著厚厚的妝,眾人也看不清女子的長相,但隻從身材上看,便可以想象,此女絕對是個絕色美人。


    眼中緊緊盯著大長腿,倒是對戲台上其他人,以及演員的唱功,都有所忽視了。


    眾人全神貫注,聚精會神,目不轉睛,這認真勁,比在太學聽先生講書,還要認真的多,不知不覺間,眾學生周圍,也聚集了密密麻麻一大群人,


    無論貴賤貧富,人人皆是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往前看。


    當看到杜十娘的悲慘遭遇時,很多人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同情的口水。


    很快,一曲戲完畢。


    演員們聚在一起,對台下的觀眾們行禮,退場。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口哨聲,


    “太好了!”


    “再來一個!”


    上來個報幕的,說道下一場戲,名叫聶小倩。


    然後有工作人員過來清場,


    “走了走了,散了散了。”


    “憑什麽?老子剛剛可是花了錢的!”


    “你花的錢,是剛才那場戲,想看下一場,再交五百文!”


    “真是豈有此理!”


    “這也太黑了!”


    “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世風敗壞,人心不古!”


    “少廢話,交不交錢?不交麻溜的讓地方。”


    “交,我交,我這就交!”


    “不就是五百文麽?小爺我出得起。”


    “剛才那女子,穿得實在太傷風敗俗!小爺我花錢,隻是想好好地再批判一番。”


    “俺也是,俺也想批判。”


    聽聞還要加錢,有不少人憤然起身,不看了,但有更多的人,將手中串在一起的銅錢,揮舞得唰唰作響,


    “掌櫃的,最前麵座位一處!這是五百文!”


    “俺也是!”


    “俺也一樣!”


    這時有幾名演員開始上台熱身,看著那個露著白生生腿部,身材豐滿異常,前凸後翹的女演員,頓時太學生們,也有些站不住了。


    “這個……,哪位兄弟能借我點錢?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上前批判一番,耿南仲這老兒,真是不知羞恥!”


    “不錯,耿南仲的惡行,必須予以披露,暴露,讓世人看清他真麵目!我也要去前麵看看,掌握此人作案的更多細節!”


    “耿南仲道德敗壞,人人得而誅之!我也要去前麵看,掌握更多證據!”


    “各位兄長說的都對,俺也一樣,俺也想去前麵看。”


    眾學生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紛紛如鳥獸般,四散而去,


    找熟人借錢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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