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昉麵容大變,老夫人這些話,可算是直擊她的內心。


    說得再準不過。


    她在找一個機會,勝過宋惜惜的機會,以此證明她比宋惜惜強。


    這念頭日日夜夜折磨著她,她睡不好,吃不下,日日心裏頭都鼓著一道怒火。


    可她這般日日記恨的人,那人卻渾然沒把她放在心上?


    她不信!


    她握住拳頭,道:“老夫人見過很多人,但是見過虛偽成精的人嗎?見過踐踏著別人的軍功爬上去的人嗎?見過那種把父兄的軍功敲骨食髓而不知足的人嗎?見過那種分明不顧戰友死活任由戰友被俘被殘虐的人嗎?而這種人,竟然可以成為王妃,老夫人覺得老天爺開眼了嗎?”


    老夫人笑了起來,眉眼的皺紋堆起來卻顯得特別的慈祥,“這樣的人隻活在你一個人的心裏,老身如何得見?”


    易昉的臉色很難看,即便是輕紗遮麵,也能看出她此刻的憤怒,“老夫人根本不信我的話。”


    “老身信與不信,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信了,還因此自己折磨了自己,你不快樂,你渾身都是戾氣,你每日所思所想,無一分一寸是為了自己,隻為如此把心底的不甘與怒氣堆積上去,而這些最終會反噬到你自個的身上。”


    她揚揚手,“行了,老身倦了,你那日與老身說過什麽,老身已經不記得,建康侯府的人也不記得,你今日從侯府走出去,大家都是能看見的,相信也不會再有百姓與你們為難。”


    戰北望繃著的一根弦,終於是緩緩地放鬆了,他本以為易昉這樣出言無狀,老夫人是要生氣的。


    到底,老夫人境界高,並未同她一般見識。


    隻是,老夫人的苦口婆心,易昉是不會聽進去的,她的心已經被不甘和狠意充斥,容納不了半點友善的建議。


    從建康侯府出來,易昉神情冰冷地上了馬車,戰北望看著馬車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坐了上去。


    隻是一路無言,甚至彼此都不想看對方一眼,曾經互相訴說一輩子隻愛對方的兩個人,兩兩相厭了。


    建康侯老夫人坐在花廳裏,慢慢地喝著茶。


    陳氏道:“祖母,方才不說她便算了,還跟她講什麽道理?她根本沒把您的話聽在耳中。”


    老夫人慢慢地道:“她曾經爬得很高,太後親自讚賞,立下首功,皇上賜婚,那時候的宋惜惜在她眼裏,是被她踐踏在腳下的狗,她俯視宋惜惜,以為從指縫裏流出一點善意,便足以叫宋惜惜感恩戴德。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宋惜惜隻是蹲下來並非是被人踐踏,當她站起來,可以站得比許多人都高,也高於她很多很多,而她反而從雲端跌進泥潭,於是,她心裏不平衡,不甘,天下女子都可以比她好,唯獨宋惜惜不行,這就是她如今的心態。”


    “真是個瘋子。”陳氏說。


    “貪嗔癡欲,磨人啊,”老夫人緩緩地站起來,“她那般處處盯著著北冥王妃,可人家壓根就沒正眼看她。”


    頓了頓,她訓導小媳婦們,“你們多跟北冥王妃學一學,自己得到了,就要樂於奉獻出去,眼界要長遠,要有格局,要有境界。”


    大家應道:“是,謹遵老祖宗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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