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石一肚子的窩囊氣,今日談判,本來他要先聲奪人,問罪追討,開出他們不能接受的條件,然後宣布談判崩了,回國後宣戰。


    如今不僅不能這樣做,談判還陷入了被動,更被自己的外甥女公主瞧不起,他心裏頭別提多窩囊了。


    穆丞相是坐在一旁的,看到這樣的開局,他的心便定了下來。


    能和平談判就好,鹿奔兒城的事,是商國之過,商國願意道歉賠償彌補,但需要一個和平談判的機會。


    西京給他們分發了鹿奔兒城事件的案宗,案宗裏有很多口述記錄,是當初跟隨西京太子一同被俘虜的士兵,有撿回一條命的,把當時的真實情況還原出來。


    屠村也並非全部人都慘死,也有躲過一劫的,那些躲過去的也窺見了部分的殘酷。


    在案宗裏,那位小將被稱作優容,沒有點名他就是西京先太子。


    但謝如墨和李德槐都知道,優容是西京先太子的字,他本名叫景域。


    這份案宗,看得謝如墨等人心裏十分難受。


    縱然易昉和易天明等人被反複審問,要求他們吐出全部的細節,但他們還是有所隱瞞了,如何挾持百姓虐待百姓來威逼優容出來,用了多麽殘忍的手段。


    包括如何對付優容。


    長公主是認得穆丞相的,叫向屏給一份他過目。


    在謝如墨的示意下,鴻臚寺的官員也在分發宋家的滅門慘案卷宗,宋家滅門之禍與成淩關息息相關,所以也必定要被擺在了談判桌上的。


    現場死一般的沉寂,隻有翻頁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響起。


    長公主協理朝政多年,她並非心慈仁善之輩,但宋家的滅門慘案她看下來,淚水就在眼底了。


    讓她覺得慘的最大原因,是宋家兒郎全部為國捐軀,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與孤寡,還有滿門的奴仆下人。


    死狀很慘,都是被砍得麵目全非,連孩子都是這樣的死狀。


    蘇蘭石粗粗瀏覽了一下,看到一百零八刀這裏,他抬起頭冷冷地用西京話道:“為什麽砍一百零八刀你們心裏也有數,優容將軍身上的傷加起來也是一百零八,雖並非要害,但每一道傷口都意味著一次折辱。”


    譯官把話翻譯過去,但其實不翻譯,謝如墨與鴻臚寺卿也聽得懂。


    謝如墨回以同樣冰冷的話,“蘇大人這話真叫人心寒啊,我們從不包庇易昉,你們是要包庇滅了宋家一門的探子嗎?非要這樣類比,那麽就該是用這一百零八刀還回給作惡之人,而不是施加在無辜婦孺身上,蘇大人這樣說話真讓人懷疑,你是不是真心想為無辜被害的人討回公道。”


    蘇蘭石被懟了一句,心裏不服,“宋家並非普通百姓,縱是滿門孤寡,卻是侯爵之家。”


    “所以呢?侯爵之家的命不是命嗎?蘇大人有官身,你的命也不是命?要比百姓低賤?”


    蘇蘭石忿忿地道:“我並非這個意思,北冥王急什麽?”


    謝如墨不理會他,隻繼續看案宗,長公主與其他使臣都在認真地看,對蘇蘭石也顯然是懶得理會的。


    等大家都看完了,雙方都表示很遺憾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態度都是真摯的。


    屠村與滅門,都是慘案,兩國既然坐下來談判,那麽就要尊重已發生的事實,因此不會就已知的事實進行反駁和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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