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囂張的嘉儀,見了宋惜惜和沈萬紫,頓時啞了火。


    她執著衣襟,下巴微微抬起,縱是落魄也不願意低頭,耳朵上掛著一對小小的鎏金蝴蝶耳釘,與這一身格格不入,仿佛是維持著最後的尊嚴與體麵。


    她是孤身一人來的,身邊連一名侍女都沒有。


    “王妃,沈姑娘,你們來得正好。”李夫人氣得臉色都青了,“胡攪蠻纏的人我見多了,實在沒見過這般撒潑胡鬧的,既要來工坊,還得叫我們把名兒都給換了,問她是何事被休出門的,她支支吾吾地也不說。”


    不怪李夫人生氣,工坊建立之初,宋惜惜和李夫人她們便製定了規矩,若是做了陰鷙或傷天害理的事被休的,工坊不收。


    因而嘉儀來到總得問問,問了之後再做調查。


    如今她支支吾吾什麽都沒說,還囂張跋扈的,李夫人怎能不氣?


    宋惜惜和沈萬紫坐了下來,嘉儀見她們身上穿的綾緞,佩戴的首飾,同她是郡主時候一般無二,而現如今自己粗布荊釵,衰老窮酸,臉上連脂粉都抹不起,這樣強烈對比,叫她心裏又惱又羞。


    但她也不能不來,更不敢在宋惜惜麵前顯露那跋扈嘴臉,她是朝廷命官,而且母親的案子還是謝如墨主辦的。


    宋惜惜打量著她問道:“嘉儀,你是真想來工坊?你可知道來這裏並非錦衣玉食,是要做活兒的?”


    嘉儀的氣勢明顯弱了下去,卻還是想努力維持尊嚴,“按長幼尊卑,你得跟謝如墨叫我一聲表姐,但我不與你們計較,隨便你怎麽喊,我雖要來工坊,卻也不是來乞討的,你們既說此處是收容……”


    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怨恨與不甘,“收容被休婦人的,我被休的事想來你們也是知道,更打探得清清楚楚,甚至是背地裏沒少笑話我,但不管如何,既然你們說了收,就不能把我拒之門外。”


    宋惜惜道:“你被休的事情我是聽過的,但你因何被休我們卻不知,至於背地裏笑話你,也實在沒有必要,犯不著。”


    嘉儀臉色漲紅,“這話我可不信,我倒黴,你們不就開心了嗎?”


    “你倒黴關我們什麽事?倒是你現在要來工坊才關我們的事,你是因為什麽被休的?我們必須要問明白的。”


    嘉儀咬著後槽牙,“無所出啊,我生不出兒子,你們不知道嗎?滿京城誰不知道?為這個他們要把我休了,要迎娶新婦進門,你們既然同情那繡娘,還幫她辦了喪事,怎不收我?怎不管我?還是你們隻是做做樣子,給自己塑造好名聲的?”


    李夫人衝宋惜惜搖搖頭,覺得不是那麽簡單,宋惜惜也表示讚成。


    如今平陽侯府,是老夫人執掌中饋,管理內宅,李夫人清楚老夫人的性情,絕不可能是因為無子而休她的。


    一般百姓會因為無所出而休妻,是因為多半納不了妾侍,娶個媳婦回來若是不能傳宗接代,對他們來說就等於是找了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但平陽侯有側夫人,還有妾侍戰少歡,而側夫人還是老夫人的侄女,生育了子女,嘉儀便是無所出,作為正妻,妾室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高門貴戶,與普通百姓有著這樣明顯的區別,畢竟多半是強強聯姻。


    嘉儀如今被廢黜郡主位分,收回食邑,但平陽侯府並非那樣尖酸刻薄的人家,不會因為這個而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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