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舉子送來了文章,於先生都不需要遞呈給王爺過目,他就先否了,態度勉強,甚至對工坊依舊是抱有偏見,甚至連澄清都十分勉為其難。


    “明日再交一次,如果還是這樣的,也就不必來了。”於先生淡淡地道。


    其中有一名姓陳的舉子恨聲道:“先生也是讀書人,為何一朝得勢,卻為難讀書人來了?”


    於先生用最簡單直接的話,來回懟他們的膚淺,“隻恨你們生來不是女子,不能體會你們母親的艱難。”


    “工坊與女子何幹?那是收容棄婦的。”


    於先生厲色道:“若有棄夫,也可以去。”


    他們一怔,“怎會有棄夫?這話說出來簡直貽笑大方。”


    於先生眼底鄙夷,“是的,為什麽會沒有棄夫啊?難道天下男兒都品行高潔,勝於女子許多嗎?”


    “男子多艱,建功立業,養妻活兒,哪樣不得……”


    於先生質問:“哪樣女子做不得?”


    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睛,仿佛於先生說的是何等驚世駭俗之言。


    “還有一天的時間,明日這個時候還沒有送來讓我滿意的文章,前程也不用想了,回去種田也好,賣文章也好,或家中娘子擅長刺繡,也可以靠著娘子養活的,等她熬到雙鬢斑白,一腳把她們踹出去便是。”


    說完,於先生叫棍爺攆人。


    棍爺手持鐵棒,揮得呼呼作響,嘴裏罵著,“你們都是在女子裙底鑽出來,讀了幾年書端起碗來就罵娘,我棍爺平生最是瞧不起的便是你們這種人,不明理,不孝義,不為民請命,不知人間疾苦,隻知抨擊這個,抨擊那個,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有這本事聲討貪官去,我棍爺還你們吆喝一聲。”


    幾個舉子手不能提,也最是瞧不起粗魯武夫,如今被一棒驅趕,當即落荒而逃。


    第二日,便都乖乖交上了文章。


    這一次於先生滿意多了,好歹是寫出了女子在世的艱辛無奈,以及讚賞了素珍工坊成立的本意,畢竟,不是所有被休的女子都是罪大惡極,便真有罪者,也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更在文章裏說了,本來被休棄已是遭世人輕賤,若是連棲身之所都沒有,便隻有死路一條,難不成被休的便不配活下去了嗎?


    隻是他們扭扭捏捏的,也不願意署名蓋印,於先生見了三次他們都不願意上來署名。


    於先生有些惱了,“棍爺!”


    棍爺的腳步聲在外頭響起,人還沒進來,他們就已經乖乖署名蓋了自己的印章。


    等棍爺持棍進來,他們已經互相推搡著往外走了。


    光有文章還不夠,平陽侯府那邊的事情沒有調查清楚,百姓現在認定嘉儀罪大惡極,謀害子嗣,不容妾室,還虐待下人。


    虐待下人這一宗罪名,便已經惹得無數百姓憤怒,因為身邊賣兒賣女到高門府邸裏頭為奴為婢的不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更能引起百姓的共情與激憤。


    好在,沈萬紫和紅筱那邊的調查也很快就回來了。


    沈萬紫一見宋惜惜就立刻道:“是馮管事,是他帶著那些奴婢小廝去找說書先生的,也是他花了銀子叫人散布嘉儀在侯府裏一些做派,我找到了其中一個丫鬟,恫嚇幾句,她便說許多都是杜撰的,嘉儀沒有刻薄她們,她們都是側夫人身邊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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