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軒是皇室子弟學習的書院,坐落於皇宮的東北角,位於文曲星方位。


    周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宮殿,環境幽靜。


    今日恰逢常假,趁著空檔,便將選拔伴讀的場地定在此處。


    蘇牧尤拖著勞累的身體,透過大開的窗門,不出預料的在裏麵看見了不少等候在此的小豆丁。


    他連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有模有樣的一揖手,“謝謝公公相助。”


    聲音俏生生的,搭著那身喜慶的著裝,憨態可掬。


    “蘇小公子言重了。”蔡公公笑的臉上都疊起了褶子,一揮拂塵,將其搭在了胳膊上,“雜家不方便陪著,接下來就要您自己過去了。”


    蘇牧尤點了點頭,“好~”


    朝著他揮了揮手,這才轉身進去。


    禮儀上或許沒做到位,但態度是挑不出錯的。


    弘文軒有好幾個學堂,分別應對不同年齡段的學生。


    即便屬於同階段的隻有一個皇子,也會配備專門的夫子。


    除了被太傅單獨教導的太子可留於東宮,其他的皇室血脈都需要在這裏汲取知識。


    畢竟,外男可不得隨意出入後宮重地。


    而如今,本朝太子尚未確定,沒有一個能逃過早起過來的命。


    蘇牧尤不掩謹慎的邁步跨入了唯一一個開著門的學堂,裏麵的討論聲因突然出現的新成員而頓住。


    十幾個豆丁麵麵相覷。


    “你是哪家的?”其中,人長得最高,隱隱成為領頭者的那個開口了。


    大家的年齡存有跨度,最大的看上去已經十歲左右了,最小的已經累癱在那兒呼呼大睡。


    蘇牧尤迅速回憶,芙蕖閑暇時有跟他嘮過這方麵的事兒,這才開口,“翰林蘇家。”


    “哦原來是蘇小公子,別在門口站著啦,你隨便選個空位先坐一會兒吧!”那人當即就開始招呼他入座。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邊的主事人呢。


    蘇牧尤謹記著父親的交代,沒有多問,乖乖的找了個角落的空位坐下了。


    暫停的討論繼續,隻不過聲音更小了幾分。


    隱隱,傳來他人不解的疑惑。


    “蘇大人原來有兩個孩子嗎?”


    “不知道,我隻聽過蘇鴻達的名頭。”


    “小妾生的庶子?”


    而方才招呼他入座的人已經收回了視線,心道:看來是沒什麽威脅了。


    蘇牧尤垂著眼簾坐的板正,切身感受了一把古代人的早熟。


    換做是現代,這個年齡的小孩兒,滿心滿眼隻有吃和玩。


    腦子裏想的最複雜的事情,估計就是怎麽讓父母給自己買更多的玩具。


    而這裏,他們小小的身體裏已經長出了不少的心眼子了。


    嫡庶之分可不隻有名稱上的區別,通常伴隨著父輩資源的傾斜。


    同時,還有時代養成下,刻入骨髓的偏見。


    簡單一句猜測,卻將他從交友圈子裏排擠了出去。


    蘇牧尤按照人設並未上前解釋,劇本中他不需要和這些小屁孩過多的周旋,倒也無所謂。


    反正,自己的伴讀身份已經被內定。


    蘇良成作為保皇黨,本應避免孩子成為任何一個皇子的伴讀,如此,才能徹底的遠離糾紛。


    但皇帝對皇後忌憚頗深,不想她拉攏其他的朝臣,擴大自己的勢力,和蘇良成一商討,便定下此計。


    前者去暗示搞定皇後,後者送上無關緊要的孩子。


    一來掌控了事情的發展,二來將皇後架起,成為了一個靶子。


    畢竟蘇良成的身份可不一般,此舉毫無疑問會給他人傳遞出一個訊息:皇帝的偏愛。


    再大膽些,私底下還會揣測君心。


    如今太子之位尚未確定,此舉是否代表著皇上已經有了立儲之心?


    朝中大臣們怎麽想的暫且不提,後宮那些個看似柔弱乖順的娘娘們,可都不是什麽淡泊名利的主。


    誕下龍子的,不說百分百,起碼百分之八十,都存著想爭一爭那個位置的心。


    可想而知,皇後會麵臨什麽。


    至於‘蘇瑜’,在皇帝以及蘇良成的計劃中,隻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時舍棄的棄子。


    蘇牧尤神色幽遠。


    原身可憐,而皇後同樣也可憐。


    雙生子出生在皇室中,視為不祥,影響國運。


    產後尚且虛弱的她,就要做出手心手背的抉擇。


    若不是設計瞞天過海,一對兒子根本保不住。


    除此之外,還要被枕邊人層層算計。


    誰能想到,她其實是扶持皇帝上位的最大功臣呢?


    蘇牧尤在等待中有閑心的想,這個劇本其實可以取個名字,叫做《可憐人的起義之路》。


    這不,給他們幾個倒黴蛋都湊一塊兒了。


    “叩叩。”


    姍姍來遲的長須夫子敲了敲門,提醒聊的熱火朝天的孩子們安靜。


    他立於前端,聲音能讓學堂中的所有人都聽清,“書桌上有筆墨紙硯,大家隨性在紙上寫點什麽吧。


    可以是書中所學,亦可為自己所創,最後,落款寫上名諱。”


    看似要考一考大家的才華,實際上卻是讓背後的人,根據這些豆丁們的身份來權衡利弊。


    被長輩交代過的小孩兒紛紛打起了精神。


    本日來選伴讀的皇子有兩個。


    一是皇後誕下的三皇子,二是淑貴妃誕下的七皇子。


    前者身份尊貴,後者受寵頗多,都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不管攀上哪一個,對他們以及背後的家族來說,都是好事!


    蘇牧尤的小胖手費勁兒的磨著墨,等濃度足夠時才抓起筆杆。


    理所當然的,姿勢並不標準。


    蘇良成並未給他找過啟蒙老師,這方麵的事情還是芙蕖教會給他的。


    但她作為一個丫鬟,認識的字也不多,能教給他的東西自然少之又少。


    蘇牧尤隻能在紙上歪七扭八的寫上了自己的大名,‘瑜’字筆畫太多,中間還氳成了一團。


    又覺畫麵太空,他在邊上畫了一隻小鳥。


    圓圈頂三角,中間一點黑,這便是頭。


    半圓的身子上豎著兩隻直直的鋸齒狀翅膀,身子下插著兩根樹杈子似得腳,屁股上用墨拖出兩根長須須充當尾羽。


    至此,藝術已成。


    畫完,小孩兒放下筆,心滿意足的想:他盡力了!


    ‘考試’時間結束,所有的宣紙都被收了上去,送入一旁的房間中。


    作為先選者的陸彥玦神色複雜,紙上不明生物的黑豆眼睛好像正氣勢洶洶的凝視著他。


    邊上的‘蘇’字清晰,明顯此等內容的主人就是他要選中的人。


    真是一個違背良心的決定。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紙仔細的疊了起來,放入袖兜中,“夫子,本宮選好了。”


    至於內容,其他人還是不要看的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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