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談妥,小孩兒也不再鬧著要回家,安分了下來,跟著人去往了鳳棲宮。


    明白他所知甚少,一路上還有人給他講解。


    “我們殿下乃是本朝三皇子,鳳儀天下的皇後是他的母後。”


    “你可喚他為三殿下或者殿下,‘小哥哥’什麽的,不合禮數。”


    “此次挑選,你便正式成為了殿下的伴讀。對了,你可知何為伴讀?”


    交流間,蘇牧尤也逐漸放鬆了下來,順著他們的話反問,“何為伴讀?”


    宮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伴讀,簡而言之就是陪咱們殿下讀書的同窗,一起學習,且要時常與殿下探討問題,最好能為其答疑解惑。”


    蘇牧尤在心中默念了兩遍‘我沒啟過蒙,我沒上過學’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可是我什麽都不會。”


    “這個……”宮女一時間也拿捏不了如何才能妥善的回答這個問題,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邊沉默不語的三皇子。


    陸彥玦小大人似得歎了一口氣,“你就掛著伴讀的名頭,做著書童的活兒吧。”


    “什麽是書童的活兒?”蘇牧尤歪著腦袋看他,眼中滿是好奇。


    陸彥玦被噎了一下,就連腳步都跟著頓住。


    兩個小豆丁就這麽麵麵相覷。


    很快,較高一些的那個還是敗下了陣來。


    陸彥玦耐心的給他解釋,“就是幫本宮收拾桌子,端茶遞水。”


    年畫娃娃眼神純真懵懂,並非惡意折騰人。


    再說了,對方的成長環境那麽糟糕,除了不用擔心吃喝,有一個避雨的住所外,跟囚牢有什麽區別?


    他們調查的清楚,蘇瑜自哇哇落地至今,所見之人,唯有府中的下人,就連那偏僻的院子都沒出過。


    沒有學過的東西,怎麽能要求對方了解呢?


    “哦~”蘇牧尤拖著長音點了點頭,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我可以的!”


    “嗯。”陸彥玦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雖然懂得不多,但乖還是挺乖的。


    出了弘文軒,幾個小太監抬著一架結構簡單的人力轎等候在一邊。


    帝後再怎麽有罅隙,表麵功夫也是要做一下的。


    他們的孩子雖不是長子,卻是正兒八經的嫡子,不至於吝嗇到在宮內可坐轎這種小小的特權都不給。


    蘇牧尤看著陸彥玦被眾星拱月的攙扶著坐上了轎子,臉上不掩羨慕。


    可惡的封建糟粕,他也想坐!


    似被這灼熱的視線燙到,剛坐穩的陸彥玦就扭過了頭,正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幸福就是要自己爭取的。


    蘇牧尤當即擺出個可憐巴巴的表情,“殿下,我腳痛。”


    這可不是裝的,從宮外到弘文軒這老長的距離,都是他一步一腳印邁過來的,能不痛嘛!


    再者,此時的他軀體年紀小,即便僭越了,也隻會被不痛不癢的說兩句,最多打打手心。


    但要是爭取成功了,接下來的路那可就舒坦了。


    長痛和短痛,甚至無痛放在一起,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麽選。


    陸彥玦放在膝蓋上的手動了動,將蘇牧尤的這副作態盡收眼底。


    半晌,他規規矩矩的坐正了身子,簡單點評,“嬌氣。”


    口中不留情,卻沒忘使了個眼色給一邊的內侍。


    本以為計劃泡湯了的蘇牧尤還沒把戲演完的耷下肩膀,身體再次懸空。


    而這次,就不是像娃娃機裏的娃娃一樣被丟人的夾起,而是被抱起。


    海拔猛地拔高,他小小的驚呼了一下。


    意識到不用自己走路了後,蘇牧尤臉上蕩開了一個開心的笑,聲音中都帶著雀躍,“多謝大哥哥!”


    內侍可不敢攬功,連忙解釋,“是殿下讓我這麽做的。”


    聞言,蘇牧尤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轎子上的人。


    “謝謝殿下。”態度端正了不少,重新發送致謝詞。


    陸彥玦看上去沉穩,但到底年紀擺在這兒。


    一聽他謝別的這麽坦蕩,謝自己好像生怕人聽見似得。


    整理了一下腰間玉佩的穗子,頭也沒回,“沒聽見。”


    蘇牧尤:“?”


    臭小孩,最好是真的沒聽見!


    他不甘不願的放大了音量,“謝!謝!殿!下!”


    這次陸彥玦總算是滿意了,頷首。


    起轎,隊伍重新出發。


    宮內的人日日年年在裏頭穿梭行走,早就習慣了長途跋涉。


    即便是沒有武功的太監宮女,溜達一大圈下來也麵不改色的。


    良久,一夥兒人順利抵達目的地。


    蘇牧尤嘴巴微張,作為一個六歲的孩子,將震驚表現在了臉上。


    眼前的宮院雕欄玉砌,丹楹刻桷,好似詩人幻想中的瓊樓玉宇,美得不似人間。


    大門處懸著一個牌匾,筆墨橫姿的寫著‘鳳棲宮’三個大字。


    他記得劇本中有特別描述過這一段。


    曾經的鳳棲宮並沒有如此的富麗堂皇,可一場大火,將原先的建築燒成了廢墟。


    有關皇後德不配位,上天這才降下災禍的流言瘋傳了好一段時間。


    後來,由她富可敵國、拿捏了經濟命脈的母家接下了重建的職責。


    自掏腰包,耗費人力物力無數,這才擁有了這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


    是謂‘破而後立,枯樹生花’,順利度過了這一次蜚語坎坷。


    同時,內部人員盡數洗牌,從根源上杜絕了類似‘天災’的發生,這才安穩了下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產後麵對極限二選一的情況時,皇後才有那個底氣和本事枉顧皇帝的命令。


    利用暗道,尋來死嬰偷梁換柱,順利保下二子。


    隻能說種因得果,一切自有定數。


    轎落,內侍也將懷中的小孩放下。


    蘇牧尤嘶牙咧嘴的抽了口氣,懸空半天的腳接觸到地麵時,傳來一陣鑽心的酸疼感。


    他有預感,絕對起水泡了。


    真想兩眼一閉再睜開,直接長到十八歲,這副柔弱的身軀他有點受不了了!


    這受痛的表情極為真情實感。


    “還能走嗎?”陸彥玦眉頭微蹙,看著感覺自己的腳也跟著幻痛了起來,“一會兒給他上個藥。”


    一旁的宮女領命點頭。


    而被問到話的蘇牧尤則是堅強回答,“可以。”


    中間那麽長一串路已經略過,現在就這麽一小節距離還不肯動,就真成‘嬌氣’了!


    為證自己話語的真實性,他還走了兩步。


    隻是這兩步,屬實有些讓人放心不下,一腳輕一腳重,看上去踉踉蹌蹌的。


    陸彥玦無奈的連忙叫停,照葫蘆畫瓢,伸出了手,“牽著本宮吧。”


    他看見對方也是這麽被蔡公公帶去弘文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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