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病’結束,重新回歸弘文軒的蘇伴讀,和三殿下相處時的氛圍,也遠不如之前親昵。


    其中,感觸最深的就是陸岐徹了。


    畢竟,在這之前,就數他最看不慣兩人不講規矩的模樣。


    憋不住的他端著張滿懷好奇的笑臉,貼臉開大,“喲,三皇兄和小伴讀之間,是鬧了什麽矛盾嗎?”


    而往日裏向來風輕雲淡的人,聞言表情也變得冷峻,“這就不勞七皇弟費心了,不過是一些私事罷了。”


    雖沒有明說,但這態度的轉變,已經坐實了蘇小伴讀犯了大錯的傳言。


    蘇牧尤懨懨的,就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般,什麽都沒說,蜷縮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上去好不可憐。


    有關的傳言,在宮裏鬧得沸沸揚揚。


    作為正在扮演慈父身份的蘇良辰,自然不能毫無表態。


    急急忙忙的,在三天內就尋了個空檔找上了門。


    考慮周全,就連傳話的太監都換了一個。


    可這一次,蘇牧尤卻沒像往常那般,欣然赴約。


    而是滿臉的苦相,眼中還帶一絲後怕的惶恐,連連擺手,“麻煩小公公替我轉告父親,最近還是不要再繼續見麵了的比較好。”


    語畢,他還警惕的環顧四周,如同驚弓之鳥,生怕被人發現了似得。


    小太監點了點頭,甚至沒勸第二遍,直接領了話就離開了。


    他沒有發現的是,自己轉身後,原本還惴惴不安的小孩兒,表情瞬間舒展了開來。


    什麽後怕、惶恐,都消散了個幹淨。


    等候在附近的蘇良辰,聽著小太監原封不動的複述,了然。


    看來,他還真是害的自家兒子遭受了懲罰的罪魁禍首,不過,內心卻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感,隻有得到了確切消息的暗喜。


    皇後娘娘會生這麽大的氣,甚至對一個孩子下如此重手,不就代表著蘇瑜偷出來的信息,盡數屬實嗎?


    蘇良辰沒有在原地久留,立馬前往了禦書房,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皇帝。


    當天晚上,鳳棲宮迎來了一個八百年沒來過的‘貴客’。


    當身著明黃色長袍的人出現的那一刻,宮女太監們稀稀落落的跪倒了一地。


    顯然,就連參拜皇帝這事兒,都有些生疏了。


    由此可見,皇後是有多麽不受寵。


    皇帝目不斜視的招了招手,徑直走向那座豪華的主殿。


    紀依楠還未睡下,穿著一年才產出幾匹的雲錦布做成的寢衣,罩著一件通體無瑕的白狐裘,正在看書。


    明明沒有什麽明亮的色彩,卻通體的雍容華貴。


    “娘娘,皇上來了。”皇帝來的突然,沒帶宣報的太監,秋嬤嬤便兼職了這活兒。


    紀依楠當即攏緊了衣裳,眉頭緊皺,“他來幹什麽?”


    “朕不能來嘛?”下一秒,皇帝從門口走出。


    看她這防采花賊一般的動作,臉色也是黑了下來。


    想到自己來的目的,這才堪堪調整了過來,“朕是聽說,蘇家二子惹你生氣了?”


    “喲,我還以為,陛下會比我更清楚其中的真相呢。”紀依楠完全不怵他。


    這是娘家掌握經濟命脈,且無償提供三分之一軍餉帶來的底氣。


    “這是哪裏的話?”她越是這麽說,皇帝卻越是暢快,“皇後怕是對朕有什麽誤會。此次前來,是因為這伴讀也是由朕引薦的,你若是不喜,朕給你安排換一個便是,何必生那麽大的氣?。”


    “蘇瑜好歹也是蘇翰林的兒子,你把人打成那樣,就不怕外人說你是個性子暴虐的悍婦?”


    一連串長篇大論下來,除了皇帝本人,房間裏其他的人表情都不怎麽好看。


    紀依楠也不裝了,美目中燒起了一股火氣。


    秋嬤嬤向來是幫襯著自家小姐的,聽她被貫上了這些個難聽的詞,眉頭也是皺了起來。


    而房間角落的某處屏風後,兩個半大的小子也是臭著張臉。


    他們確實沒有準備。


    猜到皇帝會來打探,卻沒想到他這般坐不住。


    紀依楠本來還在檢查兩個小孩兒的學業呢,情急之下隻能先把人藏起來。


    畢竟,若是被皇帝看見她跟小伴讀相處時的和諧氛圍,一切的計謀都要付諸東流了。


    蘇牧尤除了替紀依楠感到生氣外,還因皇帝要把他換掉的言論而目露緊張。


    離開了鳳棲宮後,他必然是要回到蘇家的。


    本以為忘卻的記憶片段紛湧而至,那破落小院子的畫麵占據了腦海。


    冷清,寂靜,無人煙。


    若是沒體會過溫暖,他對這樣的生活是麻木無所謂的。


    可現在,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去。


    站在一旁的陸彥琛,敏銳的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複雜,嘴巴開合,無聲的說:“別怕。”


    他本還想通過牽手的方式安撫,賦予力量。


    誰知,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卻被小伴讀敏銳的避開了。


    蘇牧尤:“……”


    這真的是下意識的反應。


    畢竟在陸彥玦的身體裏,是他前兩個世界愛人的靈魂。


    嚴格來說,陸彥琛可不就是他的大舅子嗎?


    這些年來,他表麵上分不清雙生子的區別,隻以為是一個主子。


    實際上,對待二人還是有區別的。


    比如,陸彥玦可以摸他的頭,可以從背後將他圈住糾正握筆姿勢。


    而他也會用報答的名義,幫對方揉手腕,緩解負重練字的酸澀感。


    對弟弟陸彥琛,則是下意識的保持了距離。


    就像是現在。


    倒不是什麽守身如玉的說法,隻是哥夫和大舅子之間,還是需要避一下嫌的。


    如果拐洞拐知道自家宿主在想什麽,一定會大肆嘲笑。


    什麽哥夫和大舅子,明明是哥嫂和小叔子!


    嘖,男人的嘴,除了是騙人的鬼之外,還是梆硬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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