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內心狂喜,表麵卻悲痛欲絕。


    深知蘇良辰心中還走不進人,便愈發溫柔體貼的照顧蘇鴻達。


    年幼且經曆了喪母之痛的小孩兒,也就更加依賴母親身邊的婢女。


    原身的母親進門,是於敏能意料到的事情。


    但她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身份低微,所以執著的並不是蘇夫人的位置,而是蘇良辰的心,便放任沒管。


    然而,在蘇瑜出生後,她便察覺到蘇良辰對這個續弦上了心。


    於是,那陰暗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正好,原身母親的哥哥因事路過。


    沒提前打過招呼,貿然上門不禮貌,怕影響妹妹在夫家人心中的形象。


    又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便隻在門口匆匆和人見了一麵,交代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在這個時代裏,嫁出去的女兒等同於潑出去的水。


    一再和母家保持親密的聯係,會讓外人誤以為男人讓媳婦兒受了委屈,沒把夫家當自己家。


    隻是嘮了兩句家常,問了一嘴過的好不好,原身的母親便沒將這等小事告知給蘇良辰知曉。


    免得他想擺宴招待,而她哥卻已經離開,怪罪來念叨去的,引出一連串的瑣碎麻煩。


    本是一件無足掛齒的小事,但這一幕,好巧不巧的落入了於敏的眼中。


    外甥多像舅,於是計謀便就此埋下。


    每次蘇瑜習慣愛好上表現的和作為父親的蘇良辰有所不同時,她便會在背後反複念叨幾句,說孩子像娘不像爹。


    說的多了,蘇良辰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懷疑的種子被埋下。


    隨後,於敏又買通了門口看守的護衛。


    和同伴說小話時,恰到好處的被蘇家的主人聽見。


    而內容,正是“偶然看見過有個男子長得和小少爺極其相似”、“還和夫人見了幾麵”等等。


    這句話讓種子生根發芽,蘇良辰沉著臉去質問於敏,她以前說的話是不是意有所指。


    於敏順勢跪下,淚眼汪汪的說自己也不確定,但確實看見了原身的母親和外男私交。


    她裝作忐忑又心疼,而這樣的神情,在蘇良辰的眼中,無疑是坐實了他是綠毛龜的真相。


    因為不夠愛,更看重的是身為男人的麵子,不想被旁人指指點點,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


    他隻差人確定了確實有這麽一個男人存在,便對自己的續弦‘重拳出擊’。


    冷落、忽視、甚至惡言相向。


    看在她為家宅操勞,照顧大兒子那麽久的份上,將功抵過,這才沒下狠手。


    不得不說,於敏對蘇良辰還是有些了解在身上的,他的反應皆中她的下懷。


    而原身的母親哪兒能想到,鬧翻的根本,竟然隻是因為自己幾個月前,和親生哥哥聊了兩句話。


    “嗬嗬。”芙蕖手中的紙張已經被攥的皺起,她笑出了聲,但笑著笑著,眼淚就順著臉龐流下。


    她們小姐,命真的太苦了。


    蘇牧尤同樣神色悲哀。


    誰能想到,背後的真相竟是如此荒唐到離譜。


    兩人繼續看了下去。


    既然是誤會,就存在著可能解釋清楚的一天。


    蘇良辰雖和續弦鬧掰,但隻要沒和離,保不準就會破冰和好。


    甚至會因為自己的錯怪而產生愧疚,導致更加上心。


    而這,都是於敏不想看見的。


    她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姐都害死了,又怎麽可能會容忍其他人橫刀奪愛?


    於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故技重施。


    抓住了原身母親染上風寒的機會,快狠準的出手。


    隻不過這一次,她就沒有像之前謀害自家小姐那般,可以名正言順的過去端藥看護。


    因此,留下了不少的馬腳。


    為了掩蓋真相,後來她費勁心思,隻要撞到她那段時間去過廚房的仆人,不論有沒有對她的行為產生懷疑,都被發賣解雇,離開了蘇府。


    更倒黴的,甚至都成了一具枯骨。


    而這項異常,很快就被鎖定。


    陸彥玦順藤摸瓜,大海撈針,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喜人的,順利將這些失去了音訊近十年的仆人,找了出來。


    “隻要將物證人證帶到官府,便可將犯人繩之以法。”陸彥玦考慮周全,拿出了自己的信物,遞到了兩人的麵前,“帶著,他們便不會恐懼蘇翰林的官職,揣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糊弄了事。”


    朝廷此時的氛圍,說實話確實不怎麽樣,官官相護的情況屢見不鮮。


    若是沒個能鎮住場子的人,指不定就會冒出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將這些罪名盡數頂了過去。


    而真正的凶手,繼續逍遙法外。


    蘇牧尤沒有拒絕,伸手接過。


    對方將親自報仇的機會,送到了他的手上。


    “一定要讓這個毒婦付出代價!”此時此刻,芙蕖心底對於敏的恨意,已經達到了頂峰。


    蘇牧尤抿唇,沒急著出發,而是態度認真的詢問,“若是我還想和蘇良辰斷絕關係,殿下會再幫我嗎?”


    於敏有罪,蘇良辰又何嚐沒有?


    作為一個在職的官員,他沒有查明真相,是為無能。


    作為一個丈夫,他隨意聽信旁人挑撥離間的言論,是為無智。


    作為一個父親,他將孩子當成工具肆意利用,是為無德。


    如此無能、無智、無德之人,又怎能在此事中徹底摘出去?


    兩人就應該一起被定罪。


    芙蕖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他,下意識的喃喃:“可蘇良辰是少爺您的父親……”


    她不是不怪蘇良辰,隻是萬事以孝為先,斷絕關係,是最為極端的一種處理方式。


    往後,她家少爺必定會被旁人指指點點,更甚者,仕途都受到影響。


    蘇牧尤搖了搖頭,“他不是。”


    對方沒把他當成兒子,他又何必眼巴巴的貼上去?


    原身受到的傷害,都是實打實的,故此留下心願,要徹底脫離蘇家。


    而此時查明了母親慘劇的真相,蘇良辰的身上,又多了一個‘弑母凶手助力者’的身份。


    還不斷絕關係,難道要留著一起過年嗎?


    這般不忠不孝的言論,若是落在了旁人耳中,必定要開口勸解,或是發言斥責。


    但陸彥玦聞言,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好似對方說的不是要和他父親斷絕關係,而是晚上想吃綠豆糕。


    他薄唇輕啟,再是平靜不過,“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


    細細聽去,語氣中還夾雜著幾分心疼。


    會如此冷漠的說出這樣的話,他都不敢想小伴讀經曆了多少次的失望。


    蘇良辰,也一樣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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