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爾還沒上場呢,蘇牧尤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了。


    他挺直了背脊,與有榮焉。


    身旁的習宴沒有錯過他們的互動,適時的撿些小貓愛聽的話說,“他們都好厲害。”


    “是挺不錯的。”


    成為聖子後,對地位沒有自己高的人,蘇牧尤向來表現的傲氣。


    這時候也不謙虛,昂首挺胸,“畢竟,都是我的人。”


    不夠強,根本就湊不到他的跟前。


    習宴聞言眸光微閃,聲音低了幾分,似是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那我呢?”


    他是小貓的人嗎?


    蘇牧尤投了一個疑惑的眼神過去,像是沒反應過來他突然在說些什麽。


    不同以往的體貼,習宴這次沒有主動避開敏感的話題。


    不偏不倚的和小貓對視,將自己的話說的更具體了一些,“我是你的人嗎?”


    蘇牧尤瞳孔收縮了下,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提起這個問題。


    他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四周,發現大家都在為第一輪的勝利者歡呼。


    好像沒什麽獸人在關注這裏。


    他抿了抿唇,默不作聲。


    果然人都是貪心的,地下情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人類醫生臉上此時就寫了一句話:想要個名分。


    但是他能給嗎?


    這就是碎片碎太多的弊端!


    看台就這麽大,習宴和蘇牧尤之間相隔的距離不僅不遠,還很近。


    中間最多就空了半個人的位置。


    習宴在蘇牧尤的糾結中,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用的力度不重,卻能讓對方感受到他的動作。


    沉默有的時候代表默認,有的時候也是一種婉拒的表現。


    習宴從小貓微蹙的眉中,能理解到對方的意思是偏向於後者。


    但他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


    他相信自己的感知,篤定小貓對他並非是沒有感情的。


    會拒絕,不是因為不喜歡、討厭,更像是有什麽顧慮。


    “是因為我打架不夠厲害,所以你嫌棄我嗎?”他垂著眼簾,自顧自的找著理由。


    低落的情緒,和周遭的熱鬧迥然不同,顯得格格不入。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兩個圖層似的。


    其實沒人知道身為巫醫的習宴打架厲不厲害,他所掌握的技能,注定了低智商的傻子也不會去挑釁他。


    更別說,他對外表現的也是善解人意,穩重好說話的樣子,沒有仗著巫醫的身份為非作歹、自命不凡。


    沒有樹立什麽仇人。


    部落裏的獅子獸人對其幾乎是一致好評,包括之前蛐蛐小貓的獸人在內。


    這就造成了,不管是他的‘本體’,還是武力值,在外人眼中都是一個迷。


    但是,現在他忽然主動坦白了自己的‘菜’。


    蘇牧尤詫異於他的誠實,搖頭否認,“沒有。”


    他也說句實話:習宴的價值,根本就不在武力值上。


    小貓的身邊並不缺實力強悍的獸人,不論是護衛隊的成員,還是阿泰爾,都是個中好手。


    對方的首要任務,應該是把飯做好!


    “那是,我長得不好看嗎?”說這句話的時候,習宴根本就沒抬眸看小貓。


    一副極度自卑、沒有自信的模樣。


    蘇牧尤眉尾微揚,從中品出了幾分刻意。


    人類醫生的五官容貌,以人類的審美類說,那是絕對是屬於九點五分以上的優質級別。


    屬於會被人開玩笑說:進入娛樂圈當個花瓶,也會有一堆顏粉的類型。


    獸人在人形方麵的審美,其實和人類大差不差。


    這也是維娜說的,還有族人也看上了習宴的原因。


    同為雄性,小貓沒給他太多能得意的空間,稍稍壓分,“還行吧。”


    硬要說不好,那就是沒有獸化特征。


    有一部分獸人的審美偏向於原始獸態,對人形態不怎麽來電。


    習宴垂著腦袋,好一會兒沒說話。


    安靜的讓蘇牧尤以為自己的這個回答真的打擊到他了。


    等習宴再次抬頭時,慣有的遊刃有餘和風輕雲淡已經從他的臉上消失。


    臉色有些無力的蒼白,下唇上留著個淺淺的、自己咬出來的牙印。


    就像是克己的壓抑情緒時留下的。


    “那聖子大人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拽著小貓的衣服的手稍稍用力,他眼中寫滿了渴求。


    明明是一眼即悟的破碎感,卻又攜著因期盼而冒出的生機。


    複雜的感覺交織,形成了一種極其惑人的吸引。


    讓人無端心疼的同時,也想伸出援手力所能及的幫他一把。


    蘇牧尤收起了肩膀,端正了姿勢。


    ‘如臨大敵’。


    沒開玩笑,習宴要是獸人的話,那一定是狐狸。


    時而狡猾、充滿算計,讓事情如他想要的發展。


    必要時,又可以端著楚楚可憐的模樣魅惑人心。


    準確點說,後者也不過是前者的一種手段和方式的表達。


    習宴當然能察覺到小貓此時的緊繃。


    眼底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笑意。


    他的這句話,等同於遞出了一個能光明正大拒絕的機會。


    要是真的不喜歡、不在乎,乃至討厭排斥,那麽遇上了這種機會,正常人都會斬釘截鐵的拒絕。


    冷漠一點的,還會拉開雙方之間的距離,劃清界線。


    對於習宴來說,小貓的這份猶豫,不管是出於對他的感情,還是割舍不下美食,都算得上是一個機會。


    人類醫生心緒百轉,而蘇牧尤也想好了要說什麽:“以前那樣的相處模式,你也算是自己人吧。”


    潛意識就是:保持原樣也挺好的。


    “不夠。”習宴沒怎麽思考就搖了搖頭,並不遮掩自己的欲望,“我想和聖子大人更親近一些。”


    直率、又熱烈。


    蘇牧尤沒有再偏頭看著他,不過耳朵卻在這簡單的一句話下熱了起來。


    獸世妲己嗎這不是?


    雖然機會難得,但習宴並沒有逼的太緊。


    知道獸人聽覺靈敏的他放低了自己的聲音,不用擔心對方會遺漏信息,專注的塑造著自己的堅韌小白花人設。


    “可以先試試嗎?要是聖子大人不滿意的話,可以隨時退回以前的相處模式。”


    想更進一步的他將主動權親手送了出去,表明自己是絕對處於被動的下位。


    對於蘇牧尤來說,這是一場隨時都可以叫停的體驗。


    小貓的意誌逐漸有些不堅定。


    身為當事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類醫生口中的‘你的人’,和護衛隊的成分可不一樣。


    所求的,大概率是阿泰爾那般的地位。


    他知道習宴的心思深沉不簡單,可對方將這些複雜都用到了討好他上去,把他的舌頭和胃照顧的不知道有多好。


    關係更親密一點,人類醫生說不定會更加賣力的鑽研廚藝。


    這誰能無動於衷?


    更何況,對方還說能隨時叫停,這不就是一個能反悔的機會嗎?


    隻要在獸神蘇醒之前......


    “習宴巫醫!”就在這時,點名道姓的呼喚從遠至近。


    雙方旁若無人的單獨相處戛然終止。


    習宴的表情冷了一瞬,但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聖子大人可以慢慢考慮,想好了再告訴我。”


    蘇牧尤見獸人喊他了,他還在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隻能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習宴這才放開了拽著他衣服的手,起身走到看台邊往下看去,“怎麽了?”


    冷靜自持、聲音帶著對患者特有的柔和,跟以往的人類醫生並無差別。


    在事情有結果之前,習宴並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


    畢竟,要是有什麽小人在知道後吹枕邊風幹擾阻止,那可是會將他推入不利的境地當中去的。


    喊他的獸人此時正仰著腦袋看他,“比試完的族人們大多都受傷了,維娜忙不過來,想請你過去搭把手。”


    “好,知道了。”這樣的局麵習宴早就預料到了,“我馬上過去。”


    轉身對小貓解釋了一下原因後,就匆匆跟著來喊他的獸人離開了。


    蘇牧尤沉默的望著他的背影。


    忽然發現,即便現實的發展和原劇本並無太多的相同之處,但有些心理變化的契機,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獅子獸人們已經變了。


    原本受傷之後,下意識的反應是找他和維娜,而現在,變成了找習宴和維娜。


    就比如現在。


    擁有治愈之力的他明明也在看台上,然而來搖人幫忙的獸人,隻跟他打了聲招呼,其他什麽話都沒說。


    尊重依舊,可往日被當‘第二條命’的聖子,現在成了一個擺設。


    而習宴,就是‘代勞’了他的用處的人。


    對於小貓來說,這等同於是有人在搶走他的光輝......


    曖昧旖旎褪去。


    腦子清醒的小貓,心底就像是紮進了一根刺。


    人類醫生,是真的喜歡他,還是把他當成踩在腳底的踏腳石?


    可不管是哪一種,對方的存在,都在一定程度上威脅到了他的地位。


    “阿泰爾我看好你,把對手給我打趴下!”


    “嘿你別慌,衝著阿泰爾的臉打,聖子一會兒嫌棄他會讓他比輸了還難受!”


    “好損,但我喜歡哈哈哈。”


    “上上上!”


    吵吵嚷嚷的聲音猛地放大了好幾倍,原來是第二波‘比賽的選手’已經上場。


    其中,一頭通身雪白的獅子如同鶴立雞群,存在感十足。


    而他,也是引起了熱烈討論的對象。


    蘇牧尤從自己的沉思中脫離。


    朝場內看去,正正好對上了正在看向這邊的阿泰爾的目光。


    阿泰爾低吼了一聲,在為自己被看到而感到開心。


    蘇牧尤眯著眼睛,衝他點了點頭。


    似乎在提醒之前交代過的話。


    阿泰爾見狀邁步進入比賽場地,全神貫注的對待比賽。


    他的對手是一頭體型強壯、成年兩年的雄獅,實力在族內也排的上號。


    雄獅也聽說了聖子在開局前交代阿泰爾要贏,但讓他就此認輸是不可能的。


    隻接受戰敗!


    號令吹響,戰鬥正式開始。


    獅吼震天,牙齒和利爪就是他們自帶的武器。


    阿泰爾的體型看上去和對手不相上下,但他的靈敏程度卻遠超對方。


    俯身微閃,便順利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扭身,往日裏被小貓當成逗貓棒的尾巴,此時如同鞭子般朝著對方臉上抽去。


    速度快到帶起了一片破空之聲!


    雄獅沒有輕敵,目光緊緊凝視著白獅尾巴的運動軌跡,連撤兩步堪堪躲過。


    然而,這隻是阿泰爾聲東擊西的障眼法。


    在對方注意力都被尾巴吸引之時,他藏在前爪中的真正攻擊也揮了出去。


    驚呼一片!


    看台上的小貓已經站起了身,不像第一輪比賽那般東看看西看看,注意力集中,眸子已經被白獅的身影占據。


    比賽還在繼續。


    ......


    阿泰爾並不輕鬆,雖然最後贏了,但年長他不少的雄獅還是給他上了一課。


    前腿的傷口血淋淋,這還是對方口下留情點到為止的結果。


    不然,起碼得多一個洞。


    當然,雄獅也沒討到什麽好處,身上的傷同樣不少。


    不過,變回人形之後的他罵罵咧咧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對其他的傷口視而不見, “說要打你臉的又不是我!”


    天殺的小心眼的白獅!


    阿泰爾的眼神飄忽了一瞬,但很快鎮定了下來。


    拒不承認,“不是故意的。”


    “嗬!”雄獅冷笑了一聲,還想抱怨些什麽,卻聽周邊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帶著提示意味的咳嗽聲。


    “聖子大人!”


    “聖子大人是過來看阿泰爾的吧?他沒事。”


    “哈哈,這小子沒給您丟人!”


    蘇牧尤比了個‘噓’的動作,再指了指其他還沒結束的比賽場地。


    示意他們不要太在意自己,別影響別人。


    圍觀的獅子獸人用力點頭,閉上了嘴。


    隻不過還是在暗中觀察小貓的一舉一動。


    阿泰爾也從獸態轉回了人形態,看著出現在麵前的熟悉身影,隻覺得身上的傷口都沒什麽感覺了。


    別的護衛隊比賽的時候,小貓可沒有特意下來。


    被特別重視的感覺讓他有些飄飄然。


    正在敷藥、亦或是準備比賽的護衛隊們也在關注這邊的動靜。


    不過,他們並沒有產生什麽嫉妒的心理。


    被優待是正常的,誰叫阿泰爾是聖子大人同吃同住的契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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