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雅莉想的是這些都是房東用來騙人偽造的。


    房東被氣的胸口上下起伏,“你這話什麽意思,我這怎麽可能會有假?!你看看這租房憑證,白紙黑字的,還有蓋章、手印、簽名,這分明真的不能再真!”


    孫雅莉冷哼一聲,“說不定這就是你用來欺騙租客家屬的好手段。”


    房東被氣得渾身顫抖,他忍不住脫下人字拖,舉起來威脅道,“你再說我騙人,我……我就!”


    孫雅莉絲毫不帶慫的,雙手叉腰大聲吼道,“怎麽?你說不過我就要打人啊?你要不要臉啊,一個大男人打一個女人,說出去都不嫌丟臉嗎?”


    房東指著孫雅莉怒罵道,“你……你強詞奪理……你……無理取鬧!”


    黃慧花“嗬嗬”地笑了一聲,指著自己道,“我就強詞奪理,我就無理取鬧怎麽了!也比你這說不過我就想打女人的男人強吧!”


    房東氣得臉紅耳赤,甚至氣得腦袋暈乎乎的,他隻好說道,“行行行,你就當做我是騙人的,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我的房子!”


    說完,房東就迫不及待的舉起掃把想要趕人。


    這場鬧劇讓黃慧花身心疲憊,她大喊道,“夠了!”


    孫雅莉剛要懟罵房東的動作一頓,隨後又回過頭看向黃慧花。


    隻見黃慧花捧著這張租房憑證,看著這歪歪扭扭的“段文”兩字的簽名,豆大的淚水落下,黃慧花哽咽道,“我不會認錯的,這上麵的字就是我兒子。”


    孫雅莉震驚的睜大了瞳孔,趕緊上前扶著黃慧花說道,“慧花啊,你確定沒有看錯嗎?這……這真的是段文簽下的嗎?”


    房東聽見黃慧花承認了這是段文簽下的字據,立馬把手裏的掃把給扔掉,挺直腰板瞬間有了底氣,“看吧看吧,人家親媽都能認得出自家兒子的簽名,我這租房憑據什麽的都是真的!”


    “你還硬說我是騙人的,我這哪敢騙人,我是當房東的,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了,你打聽打聽我,已經算得上是是方圓幾裏良心最好的一位房東了,要不然早就在段文交不起房租的第一個月,我就將他給趕出去了!”


    “我跟你們講,這三十塊無論如何你們都要替段文償還!”


    黃慧花一聽到這就激動的大喊道,“可你最後還是把我的寶貴兒子給趕出去了!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兒子在哪裏,他有沒有傷著,有沒有吃飽飯,現在你還想找我要錢,你做夢!”


    黃慧花現在的心很亂,她忍不住想了很多,被趕出去的段文流浪街頭,現在會不會在某個角落因為偷包子吃被打,或者被欠揍的人追上打的半死不活。


    一想到這,黃慧花就窒息到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不能正常的思考,黃慧花捂著胸口禁不住大哭道,“我的段文,我的兒子,嗚嗚嗚嗚嗚,你現在在哪裏,過得好不好哇嗚嗚嗚嗚嗚!”


    黃慧花的失聲痛哭引得樓上樓下的人圍觀,他們紛紛探出了頭,想來看看這裏發生了什麽。


    房東被注視的都忍不住想找個縫裏藏起來,這實在是太丟臉了,這多大的人了,怎麽能說哭就哭。


    房東也是沒轍了,他說道,“你要哭別在我這哭啊,況且你們講不講道理,明明是段文欠我錢,你們不還就算了還跑來我這邊鬧事,我也很無辜啊!我隻是個房東,就靠收租吃飯,租客租不起房子,我把他給趕出去很正常的,結果你們還這麽強詞奪理,真是沒天理喲!”


    黃慧花不理會房東,接著自己哭自己的,一邊哭還一邊嚎叫著,“我的兒子,你現在在哪,我好想你,可憐你被房東給趕出去了嗚嗚嗚嗚。”


    房東見黃慧花說不通,直接向段建軍吐槽道,“你看看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這……害!”


    段建軍此時也紅了眼眶,但他比黃慧花更有理智,他也知道是自己人這邊理虧,所以段建軍也是二話不說掏出了自己的錢,拿出了三十塊交到房東的手裏。


    房東被這一幕看懵了,他還特意揉了揉眼睛,摸了摸這錢,仔細看了又看,這是……錢!!!


    房東本來還想著這錢他是要不回來的,沒想到現在卻要回來的那麽輕鬆。


    段建軍紅著眼哽咽道,“這是三十塊,你拿好。至於我老婆,你也別跟她計較,她就是情緒有些失控了,我兒子欠的三十塊我來償還,我還要謝謝你讓我兒子多住了三個月,讓他不至於在三個月前就被趕了出去。這三十塊錢對於我們農村人就是一筆很大的花銷,所以我老婆才那麽抵觸給錢。”


    “你能告訴我,我兒子段文發生了什麽嗎,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也很想找到他,我現在隻想知道他平安不平安,還有那些平時來要債的人凶不凶,會不會打他。你知道什麽還請告訴我,我求你了。”


    段建軍握住房東的手,朝他下跪。


    房東睜大了眼,趕緊將段建軍給扶了起來,“哎哎哎,你這是做什麽。這個………不至於不至於,你這不是折煞了我嗎?你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呀。”


    段建軍低下頭哽咽道,“我為剛才我家人的無禮向你道歉,我求求你,能不能告訴我關於段文的一些消息,拜托你了,這對我很重要。”


    孫雅莉看著段建軍跪的這麽卑微,心裏也是不好受,她站出來說道,“唉建軍,你跪什麽跪,剛才罵他的人是我,要道歉也是我站出來道歉,你跪著幹嘛,我來跪!”


    說著孫雅莉就要當場跪下來。


    這把房東看著一愣一愣的,見孫雅莉真要跪下來時,他又趕緊上前扶住孫雅莉,歎氣道,“害,大妹子你這是做什麽,你道歉就說一聲對不起就好了,不用跪的。”


    房東一時沒看住段建軍,段建軍便已經跪了下來,還朝房東磕頭,哽咽道,“我求你了,請你告訴我段文的事情,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狀況,想知道他平安不平安。”


    房東此時什麽怒火都沒了,在段建軍跪下去的那刻,他對這段文的家人也已經沒什麽怒火了。


    畢竟人家還不知道段文的狀況,激動點,和自己產生什麽衝突也很正常,再說了人家還把錢給還回來了,自己也沒必要揪著人家那點事不放。


    房東連忙說道,“你們都好好站著,別跪別跪,再這麽跪下去,那我可就真的關於段文的什麽事都不講了。”


    房東這些話很有了效果,一提起段文,段建軍這才抬起了頭,他眼眶通紅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我這就站起來,這就站起來,求求你了,我隻想想到我兒子最近的現狀,隻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平安不平安,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吃好飯。”


    段建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段文的思念,還有一些是對自己的自責,如果他再努力一些,自己的家人就會好過一些,也能給段文提供一些幫助。


    孫雅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也是鼻子一酸,動容道,“對啊,我們現在隻想知道段文好不好,錢已經還給你了,我也向你道歉了,你就告訴我們唄。”


    房東歎氣一聲,緩緩說道,“這還要慢慢說起,我記得段文是一年前來我這邊租房的,那時候我剛見到他時,他很熱情外向,對一切都充滿了期望,十分活躍,他說他是來這大城市找工作,他想來這邊好好賺錢,到時候就可以把他的父母還有嬸嬸他們接到城裏來生活。他說他來這邊要找份好工作,要賺大錢,想要給自己家人過上好生活。”


    黃慧花聽到這,心底湧上一陣悲傷,哽咽道,“這孩子,從小就這麽替人著想。”


    孫雅莉在一旁也紅了眼睛,她沒想到在段文的規劃裏竟然還有她存在,真是令她感動至極。回想昨天,自己還在謾罵段文偷份子錢這小人行為,自己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段文這麽好的一個孩子,自己怎麽能這麽罵他呢?


    房東又接著說道,“我看他是農村來的,也沒多少錢,所以就將房間便宜租給他,十塊錢一個月,比周圍每個月還要便宜兩塊錢。剛開始段文還跟我說笑,他說他要去找廠裏麵的工作,要賺大錢,但在城市裏找好工作哪有那麽容易,那些大廠的工作難得早就被其他人給搶光了,哪裏會輪得到他一個農村人。”


    “但這小子就是不信邪,偏要去試一試,於是他每天都在麵試工作,到處認兄弟認朋友,請人喝酒吃飯才得來了這麽一個工廠名額。段文這小子努力上進,但偏偏有一點不好,就是他好麵子。”


    “他對外人說他找到了一根薪資待遇都非常好的工作,在廠裏上班,給領導當幫手,穿著打扮都好了起來。實際上他找的隻是一份工廠外包工作,幹的是雜活,又苦又累,工資還不到人家正式工的一半。”


    黃慧花聽懵了,“怎麽會,這跟我兒子回家時說的不一樣。我兒子他說他找到的工廠裏的工作是正式工,福利待遇都非常好,薪資也很高,他還認識了一群兄弟,在城裏過的非常好。”


    房東苦笑了一聲,“孩子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他們怎麽會將生活中的苦悶告訴父母呢?這樣隻會增添他們的煩惱,況且告訴了你們,你們能為他做些什麽嗎?這年頭,工作哪有那麽好。他都是回家報喜不報憂吧,所以估摸你們也不知道。”


    黃慧花被問住了,不一會兒她愧疚的低下頭,淚水不斷的落下。


    自責、愧疚的情緒似乎要將她給淹沒。


    但仔細想想又有些不對勁,黃慧花忍不住反駁一句,“你又不是段文,怎麽就知道他找的是外包工作,怎麽就知道他幹的活是又苦又累。”


    房東被黃慧花這一番的提問給氣笑了,“至於我是怎麽知道的,很簡單,我這是房東,遇到過不少租客也有不少人脈,想知道段文在工廠裏打工的狀況並不難。況且如果段文真的在工廠裏當正式工,那他就用不著租房,廠裏麵直接包吃包住。每天段文都是很早出去工作,晚上接近淩晨才到家,他身上的那股疲憊味是騙不了人的,況且他每天回來時臉上總會帶上一些傷,一看就是在廠裏受欺負了了。”


    黃慧花聽到這睜大了眼,“你說……我兒子在工廠裏被人欺負挨打了?”


    黃慧花不禁握緊拳頭,怒火瞬間燃燒起來。


    房東搖了搖頭道,“後麵的段文越來越沉默寡言,我問他什麽,他也不說,我隻能依稀打聽到段文他在工廠裏認識了一位大哥才當上外包工的。”


    “具體的我便不清楚了,我隻知道段文的性子越來越沉默了,跟我當初認識到的那個活潑外向的小夥子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事情發生在四個月前,我記著那天夜晚段文滿臉興奮的回到家,嘴裏還呢喃著要有錢了之類的話。我還記著當初我調侃了他一句什麽有錢的,段文那小子就神神秘秘的跟我說他找到了一個可以賺大錢的法子,我當時還笑著調侃他別被騙了,段文當時的臉色就難看起來了,還罵我胡扯,之後便不再理我了。”


    “後來我聽說段文到各大銀行或者高利貸的地方借了好多錢,就連房租也開始拖欠。漸漸的,不斷有要債的人來找段文,催他還錢,不止去他工廠裏找,還跑到我這棟破房子裏堵人。”


    “那段時間我這邊的租客被鬧的心煩,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向我投訴段文。我催段文交房租,他也隻是向我再三保證說幾個月後一定還上我的房租錢,後麵工廠那邊也看不下去了,不要段文這個外包工,就將段文給辭退了。”


    “沒了工作後,段文基本上天天窩在家裏躲債,人也憔悴了許多,但他老是拿著幾個月後就能還上錢的說辭來應付這些要債的人,甚至還想再向那些人借些錢。”


    “之後我實在是被那群討債的人煩的要死,再加上太多租客來投訴段文,於是我便在兩個星期前將他給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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