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奪笑著牽起她的手,轉頭看向身後的酒樓:“時間還早,我們先用膳,也嚐嚐百姓家的酒菜!”


    這應該是整個小鎮最好的一家酒樓了,但與京城裏頭達官顯貴常去的那些酒樓相比,也隻能說勉強過得去。


    徐玉寧跟著蕭行和慈安太後進去的時候,酒樓裏幾乎坐滿了人。


    她在外頭的時候原本打算蒙麵紗,卻被蕭奪抬手製止了,語氣中滿是自信與倨傲:“在朕的身側,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他既不怕別人看了他的美人去,也不怕自己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


    除了初生的牛犢外,世上大概隻有像他這樣的男子,富有四海,又大權在握,才無所畏懼。


    他一出生就是天家皇子,如今弱冠之年已是帝王,這樣的魄力真的是與生俱來的。


    徐玉寧微微笑了笑,當即將麵紗收起來,也大大方方地跟在他的身側進去了。


    雖然徐玉寧三人穿著低調,但是徐玉寧容貌傾世,身側蕭奪氣宇軒昂,就連慈安太後也風韻猶存,故他們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角落裏坐了一桌文質彬彬的書生,有人站起來持著酒壺轉了一圈,嘴裏正大聲念著什麽,徐玉寧側耳聽了聽,他們似乎是正在作詩。


    一首詩做完,旁邊的食客無不鼓掌,大聲道:“好!”


    那人作完一首詩,停下來,將酒壺遞給了另一名書生。


    隻見拿了酒壺的書生仰頭倒了一大口酒,袖子一擦嘴角,高聲將自己的詩念了出來,又引來滿堂喝彩。


    這是大武讀書人玩的小遊戲,叫巡酒詩。


    酒壺到誰手裏,誰就要以定好的題作詩,作不出來者,是為輸。


    一看見徐玉寧進來,有人當即拍了拍身邊一個書生的肩膀,驚呼道:“持玨兄!快轉頭!是法蓮寺那位仙子誒!”


    聞言,沈持玨當即回過頭去,卻見美人已經上了樓梯,隻留下一個倩影。


    上次在法蓮寺,他們都聽到美人身邊的隨從喊她“小姐”,那位老夫人他們那天也見過的,應該是這位小姐的娘親。


    “她旁邊那位男子是誰啊?她兄長麽?”


    康公公提前打點好了,徐玉寧三人很快上了二樓雅座。


    店小二小跑著近前,笑嘻嘻問:“三位客官,請問喝點什麽?吃點什麽?今兒個元宵,本店有招牌秘製燒鵝特供,可要來一整隻?”


    這嘴皮子,可見利索。


    蕭奪心情很是不錯,揮手道:“去,把你們酒樓最好的菜、最好的酒,都拿上來。”


    看來遇到了個闊綽的客官啊,店小二一陣歡喜:“好咧!請三位客官稍坐片刻,菜酒馬上就來!”


    慈安太後也笑笑,卻好奇地問店小二:“我剛剛看到樓下坐了不少書生……”


    “夫人好眼力,”店小二笑眯眯朝空中一拱手,恭敬道,“二月份就是春試,京城住宿昂貴,所以外地來的學子大都住在京郊附近,您剛剛看到的,就是準備參加下月參加春試的貢生老爺哩!”


    說罷,又抬頭看向蕭奪:“我看這位公子氣宇不凡,可也是前來參加春試?凡是參加春試的學子今日在本酒樓,都可得贈一壇上好狀元紅!”


    聞言,徐玉寧和慈安太後無不雙雙抬頭看了一眼蕭奪,不由地輕聲笑了起來。


    蕭奪卻也不覺得被店小二冒犯,隻微微笑道:“本公子不參加春試,不過,倒也想嚐嚐你這酒樓的狀元紅。”


    狀元紅乃本朝有名的花雕酒,書生們愛喝這個,圖個好意頭。


    店小二忙下去安排。


    春試?


    徐玉寧心思微微一動,這可是新帝登基的第一次取士,意義非凡。


    果然,很快就瞧見慈安太後神色微微收斂,問了蕭奪一句:“春試之事,可都安排妥了?”


    蕭奪指尖撚著一隻酒杯,正了正神色:“母後放心。”


    後宮女子不得幹政,這些話等閑時候徐玉寧定然聽不到,今日是意外。


    徐玉寧心頭微微一跳,難怪慈安太後堅持要提前還宮。


    她這是要回宮為自己的兒子坐鎮。


    朝中那幫老臣,可不是好對付的。


    幸好蕭奪也不是總角之童,否則老臣挾製幼帝,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慈安太後點點頭,知道他心中有數,也就不再過問。


    酒菜上來,康公公拿出一雙銀箸,一一試過毒,徐玉寧三人才動筷。


    小鎮酒樓的酒菜,自與宮裏的酒菜比不得,都是些尋常人家的菜式,但是蕭奪三人平時沒怎麽吃過,倒也覺得別有滋味。


    “一花一雪小元夕,清寒冷香隨風來。


    飛鵬展翅穿雲過,他日我必衝九霄!”


    就在徐玉寧三人正在二樓雅座用飯時,樓下忽傳來鏗鏘之聲。


    “子崖兄好詩!”


    不僅徐玉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就連身邊的蕭奪都一副饒有趣味的樣子。


    徐玉寧微微沉思,這前麵一句“一花一雪小元夕”,此花非“花”,而是寓指“花雕酒”狀元紅。


    元夕,則是正月十五,元宵節的別稱,故清寒冷香指的是酒香,也可以代指梅香。


    前麵平平無奇,後麵兩句可謂是一兩撥千斤!


    以鵬喻己,這人好大的口氣!


    “走,出去看看!”


    蕭奪微微一笑,一把放下手裏的酒杯走出了出去。


    徐玉寧跟在他身側,兩人站在二樓走廊,憑欄往下看。


    隻見另一名身形頎長,氣若修竹的青衫男子接過了酒壺,卻不像其他人一樣仰頭就喝,而是從桌上拿起一隻小酒杯,倒了半杯,抬手一飲而盡,才溫和著道:


    “縱馬追風八萬裏,濁酒一杯敬玉羊。


    孤身自有青雲誌,一朝踏碎寒冰雪。”


    底下頓時掌聲雷動。


    “他們二位,是何人?”蕭奪看著剛剛作詩的兩名書生,眸子一凝。


    康公公很快派人下去打聽,不一會兒就過來回話了:“回三公子,前頭那位是浙州的解元郎,宋子崖;後頭那位是晉州的亞元郎,沈持玨。”


    “哦?”


    聞言,蕭奪頓時挑了挑眉。


    各州府鄉試第一名為解元,第二名至第十名,稱亞元。


    他們二人,一個是浙州解元,一個是晉州亞元,也算是這次參加春試中的佼佼者了。


    “他們,這是在以元宵為題而詩!”徐玉寧也悟出一點味道來了。


    “不錯,”蕭奪說罷,抬頭看了看徐玉寧,“那你覺得,他們二人,誰優誰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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