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歸燕對於趙劍鋒的提議很心動,明確這件事她回去之後,召開縣委常委會討論一下,再給他答複。


    “陳書記,其實用不著這麽麻煩,直接問交通局、公路局誰來負責這件事,追一追責,自然會有人在常委會上提議。”趙劍鋒說道:“你剛回西鬆縣就要解決遺留的問題,會讓下麵的人認為您太強勢。”


    陳歸燕盯著趙劍鋒,“你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正經大學畢業,市政府招錄後派遣而來的。”趙劍鋒嗬嗬一笑。


    “現在的大學教學內容都這麽實際了嗎?”


    “那倒不是,主要是認真學習領導講話,體會、理解、貫徹!”


    “你家裏有政府單位工作的長輩?”


    “祖上三代農民出身,五十年代我爺爺好像是參加過土改,那個時候可能算是幫政府做事吧!”


    “你就貧吧!”陳歸燕知道趙劍鋒這是在岔開話題,也沒計較,“不過,你這個建議倒是不錯。說說怎麽追責?”


    “陳書記,我不過是實事求是而已。再說了,我在學校就入黨,是很求上進的。”


    “行了,讓你說,你就說!”陳歸燕打斷了趙劍鋒的狡辯。


    “就是安全問題。”趙劍鋒簡單第一句話就說出了核心內容。“老橋橋麵不寬是曆史遺留下來的,要解決老百姓出行,車輛通行,但也不能隻顧車,不顧人!不注重安全,早晚都會出大事。誰當初讓敲的那些護欄,誰來解決,要不然就撤職。”


    陳歸燕一下也對,這個理由還真是上上之選。


    兩人正聊著,縣委的司機已經到了村委大樓。


    張會計和司機一起出現在趙劍鋒的小院外。


    趙劍鋒完全是一副自來熟,拉著小車司機熱情得很,好像這個司機是他的朋友。


    司機蒙了,趙會計蒙了,就連陳歸燕也有些看不明白。


    直到趙劍鋒不無後怕的把陳書記滑到落水,差點淹死的事說出來,司機也嚇傻了。


    他雖然不是負責書記安全的,可縣委書記坐他開的車出來就回不去了,他怎麽可能沒有責任。


    上一世,趙劍鋒倒沒關心也不知道這個司機後來怎麽了,反正看他的年齡,在自己執政西鬆縣的時候沒見過,那就說明這個司機還是受到了陳歸燕溺水身亡事件的影響。


    那個時候,鄉政府一級可沒有修路的任務和職能,全都是交通局和公路局的事。


    小車司機回去之後,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匯報,並且主動的自我檢討。


    為了減輕自己的責任,交通局和公路局必須被他狠狠的控訴,之後那就看誰能把責任推得掉了。


    交通局、公路局那些人是個什麽樣,他一清二楚。


    公路局是事業編,交通局是公務員編製,吃虧背鍋的肯定是公路局。


    趙劍鋒送走陳歸燕,叫上張誌明,“張會計,送我去鄉衛生院一趟。”


    張誌明剛回來,本不想去,抱怨了兩句,還是在趙劍鋒一根紅梅煙的攻勢下妥協了。


    趙劍鋒當然不是去看陳二柱,這小子不受點打擊,將來還會出事,他等的就是陳二柱出事。


    兩人到了鄉衛生院,沒看見李寶林。支走了張會計之後,簡單問了一下醫生陳二柱的傷情,心頭有數了之後,警告陳二柱道:“你姐知道這事了。”


    “什麽事?”


    “別給我裝,要不是我衝蘆葦裏喊一聲,你和翠花就被逮個現場。”


    “啊!”陳二柱嚇了一跳,“趙哥,我......”


    “別哦!你知道我下河裏救的是誰?”


    “誰?”


    “你姐,陳歸燕。”


    “啊!”陳二柱徹底的慌了神了,“我姐怎麽樣?”


    “救起來了。剛把你姐哄走,免得她看見你丟人!堂堂縣委書記的弟弟在蘆葦叢偷情,你讓她怎麽麵對?”


    “我......”


    “行了。既然沒逮著,打死都不能承認。不為你自己,也要為翠花和你家裏的媳婦想想!還有你姐!”


    “謝謝趙哥,我記下了。”


    “行了,我剛才問了醫生,你也沒什麽事了,別賴在醫院,自己把賬結了,想好怎麽回去和你媳婦交代。”


    陳二柱這小子暫時應該不會再鬧騰,這也能讓李寶林心頭沒那麽受刺激。下一步,還得要他出麵去做些事呢!


    從鄉衛生院出來,正想著去哪兒找個公用電話給李寶林打個電話,轉個彎就看見李寶林一個人在鄉衛生院側邊的小飯館喝著小酒。


    對於李寶林這種經曆了鄉鎮集體企業發展的村級幹部,一般人可拿捏不住。


    早些年村裏的企業能賺錢的時候,縣、鄉領導誰說話都不好使,有點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意思。


    他那從不離手的移動電話,雖然在後世看來多少有些顯眼包,可在那個年代是有錢的代表。


    不像趙劍鋒,現在連個bb機都還沒有。


    趙劍鋒剛到鎬頭村,最開始都讓這個李寶林穿了不少的小鞋。


    也虧得趙劍鋒剛出校門,還沒察覺到這些凶險。


    這一次李寶林害怕,那是因為村裏不賺錢了,村民就沒之前對他那麽言聽計從,沒了村民的支持,他就沒那個底氣麵對領導。


    “支書,怎麽還一個人喝上了?”趙劍鋒走過去,自顧自的就坐在了他旁邊。


    李寶林看了趙劍鋒一眼,歎了口氣,“家門不幸啊!”


    說完,端起麵前的酒杯,自己就喝了一口,似乎沒打算理睬他。


    趙劍鋒招呼老板拿套酒杯碗筷過來,也不管李寶林同意不同意,從酒壺裏倒出一杯仰頭就喝下。


    一股子純糧酒的香味,頓時讓嗅覺和味覺得到了很大的滿足,閉上眼暗自回味。


    現在想來,前世幾千上萬的白酒,都tm一個味,還不如這鄉鎮上的老酒風格各異。


    李寶林斜眼瞄著趙劍鋒,這大學生村長今天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河灘上“教訓”自己的幾句話,硬是把他壓得死死的。


    這會兒不請自來,還喝上他的酒了。


    “小趙,你和陳書記很熟?”


    “還行。”趙劍鋒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給了一個含糊的答案。


    但是在李寶林耳中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趙劍鋒主動倒上一杯,“陳書記今天是暗訪?”


    “算是吧!”趙劍鋒依然含糊的說道:“隻不過,這西鬆縣要變天了。”


    李寶林看了一眼小店外麵,端起酒杯和趙劍鋒碰了一下,又一口喝幹,“大不了不幹了!愛怎麽變,管他個球!”


    趙劍鋒喝完,放下酒杯,“老李,機會難得,不好好表現一下,豈不是浪費?”


    李寶林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趙劍鋒,“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縣公路局,你應該有熟人吧?”趙劍鋒沒介意李寶林的粗魯,本來就沒什麽文化,要是真的出口成章,那才是怪事。


    李寶林點點頭。


    “今天陳書記可不是來視察暗訪,而是從上遊的橋上滑倒掉進河裏去了。要不是我看見,人就沒了。”


    “啊!”李寶林驚了一下。


    “今天在河灘,人多,我沒給你細說。”趙劍鋒又倒了一杯酒,不過這次沒著急喝下去,看似自言自語的說道:“橋上的護欄沒了,你說誰要倒黴?”


    “關我什麽......”李寶林的那個“事”字還沒說出來,馬上就醒悟過來了。“你是說,公路局?”


    “我什麽都沒說!”趙劍鋒矢口否認,“不過,想也能想到。陳書記差點就英年早逝,這個怒火,總是要發泄的。”


    李寶林眼珠一轉,卻沒有順著趙劍鋒的話再說,反而嘴角一笑說道:“你小趙可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誰給我證明?”趙劍鋒說道:“陳書記自己會說出去嗎?那麽大一個人在橋上滑倒。我是白做了一回好人!”


    “那不能!”李寶林看似在勸慰趙劍鋒,其實心頭當然知道,明的或許不會感激。


    可這是救命之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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