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完惡泄,李瀾又深入到羅天大聖修行之地。


    甬道中的詭異之氣依舊寒冽逼人,但當李瀾放出異訣,將自己轉化為詭異生靈形態之後,他竟感覺這些詭異氣息,就像是源氣之於修仙者,自然而然流入他的體內,被灰色小樹所吸收。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真的已經變成徹底的詭異生靈。


    “拜見……主靈……”


    忽然,李瀾眼前一道灰影一閃,居然有一道灰色的人形生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無比恭敬。


    從形態上看,隱約還是個風姿綽約的女子,身材等皆是上佳,不過皮膚枯敗如死魚,身上有灰霧彌漫,如同僵屍般。


    李瀾更是詫異。


    在他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隻能依靠龍血一步步走進來,當時眼前曾有什麽灰影一閃而過,想來就是這隻詭異生靈了。


    後來獨孤一白說過,他來的時候曾與一隻異靈一戰,險死還生,顯然也是此女了。


    “你是何人?在此做什麽?”


    李瀾神識律動,借此傳音。


    “……輕煙……隻記得這兩個字了。”


    女異靈傳音過來:“誕生之時,就在此地……我記得,我好像是為了等人,但是等誰,記不得了。”


    “主靈……可否助我回溯前世?”


    女異靈枯敗的眼中,竟似乎閃過一抹希冀的光。


    李瀾心中疑惑,主靈是什麽東西?是詭異生靈之中比較高層次的存在嗎?


    這種東西可以幫助一般的異靈回溯?


    李瀾略一思考,對方在此地誕生,那說明她應該也是被大黑狗帶過來的。


    畢竟那條黑狗就是此地詭異的源頭!


    李瀾有些拿捏不準,感受了一下,這女異靈的境界卻是不弱,居然相當於仙聖境界!


    他心念一動,便道:“你可願追隨於我?有朝一日,我會幫你回溯前身。”


    因為和詭異生靈接觸過,李瀾倒是知曉,大部分詭異生靈其實都渴望血肉重生,同時也渴望回憶起前世的一切。


    幾乎所有詭異生靈,都是用自己生前殘存記憶中的東西命名自身,也足以見懷舊之情。


    “輕煙……願意追隨大人……”


    她的額頭,忽然有一道灰色霧氣朝著李瀾飄來,李瀾伸手接過,灰霧一入手,他就自然而然,明白了此物的用途。


    用來締結灰霧契約。


    她將自身生死交給了李瀾,這一縷本源之霧在李瀾手中,李瀾可以讓她被摧毀,重新化作一團沒有意識的灰霧。


    但李瀾同樣要付出代價,如果李瀾不能履行對她的諾言,也會遭到大道的反噬。


    李瀾並無猶豫,直接心念一動,頓時,他的體內灰色小樹上,也有一縷灰霧浮現,與輕煙的灰霧締結。


    主仆之約已成。


    “此地隻有你一人麽?”


    李瀾發問。


    “是。”輕煙點頭。


    “我去裏麵找些東西,隨我來。”


    如此輕易就得到一位仙聖級灰霧奴仆,讓李瀾頗為振奮,他繼續深入,先是去看了一下羅天大聖。


    對方惡狀態十分奇特,血肉竟與灰霧絲絲相融,糾纏在一起。


    李瀾觀察半天,沉思良久,卻是在原地刻下一些心得。


    他如今能夠實現灰霧生命的轉化,自然有些感悟和經驗,可能會對羅天大聖有用。


    然後,他抵達最深處,曾經真龍一族的重地。


    一切和上一次他來時沒有區別,看來真龍一族雖然回到了仙界,卻沒有來萬元山脈看過。


    來了,他們也未必敢進來,畢竟,狗毛雖然已經被李瀾給拿走了,但詭異氣息等卻實打實的還在此間。


    這一次,李瀾的目標卻是別的東西:


    真龍一族的寶座!


    這寶座全部都是用神聖寶金鑄造,金碧煌輝,極為驚人,象征著真龍一族最高的權威,曆代真龍一族的雄主方能踞此大位。


    當年大黑狗來了之後,真龍一族沒來及搬動此物,大黑狗估計在寶座上坐了很久,留下一根毛就消失了。


    如今,這寶座也染上了濃鬱的灰霧氣息,等閑之輩靠近都會產生不可名狀。


    李瀾卻是將此物搬起,放進了他的納戒之中。


    “平日之間,你就待在這石袋之中,如何?”


    李瀾取出一個石皮袋子,看向輕煙。


    她畢竟是詭異生靈,若是放在天王塔中,久而久之,不是她被天王塔所傷,就是天王塔被她侵染,必須要用石皮加以阻隔。


    是對她的保護,也能免去李瀾的麻煩。


    “遵主人之命。”


    輕煙化作一道灰霧,沒入石袋之中,李瀾將她收起,然後轉身離開。


    ……


    不久之後。


    李瀾回到千川之地。


    他先找劉梓文,做了一番吩咐。


    然後去見貓咪。


    “我要去日月教,參加這場婚禮。”


    李瀾開門見山,看向貓咪,道:“我會帶著上官瀟瀟離開,隻是此地……”


    到時候恐怕會有人來找千川之地的麻煩,需要貓咪照看。


    “帶她回來。”


    但貓咪卻隻是慵懶地道了一句,道:“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一次,捅了天大的簍子,本喵也幫你兜著。”


    很難想象,這般霸氣滔天的話語,卻是出自一隻可愛至極的小貓咪。


    李瀾聞言,卻是怔了一下。


    貓咪的大方,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這位可是做什麽都要算計因果的啊。


    可這兩次見她,她都如此大方……簡直有種安排後事一般的感覺。


    “什麽時候走?”


    李瀾忽然發問。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夠明白貓咪的意圖。


    貓咪也不驚訝會被他猜到,隻是道:“等你帶她回來,就走。”


    她大大方方,李瀾卻莫名有些悵然之意。


    說起來,貓咪雖然一直計較因果,做事皆有交換,但其實她對李瀾……的確像是一位引路人。


    一位良師。


    這些年來,在仙界之中,李瀾敢於橫行無忌,縱橫四方,其實很大一部分地氣,也來自於貓咪。


    如今,她要走了嗎?


    “你去的地方,有危險嗎?”


    他輕聲發問。


    貓咪卻是笑了,“喵喵,你才小小金仙,問這個沒有用的。”


    李瀾啞然失笑,隨即也就不問了。


    “龍寶,過來。”


    李瀾卻是一招手,龍寶就化作一道光到了他的身邊。


    “今天不修煉了,走,我帶你去外麵抓魚。”


    不等貓姐同意,李瀾就帶著龍寶走出閉關之地,兩人來到千川之地的一處靈湖,此地湖水清澈至極,靈氣氤氳成霧,周圍有仙鶴盤旋,在靈湖中更是有許多珍貴的銀光魚。


    李瀾和龍寶跳進水裏,抓了半天,抓到許多條肥美的銀光魚,李瀾就在湖畔架起火來,將魚清理幹淨,然後烹飪。


    一條魚在火上烤著,很快變成金黃色,李瀾撒上孜然、花椒等調味品,頓時香味四溢。


    一鍋奶白的魚湯鮮嫩非常,放上了靈藥級別的青花椒、蔥白等,更是讓人大掉口水。


    還有麻辣的剁椒魚頭,色香味俱全!


    旁邊龍寶都是忍不住流口水了,垂涎無比道:“好香啊……”


    “差不多了,走,帶上,找貓姐去。”


    李瀾一笑。


    他帶著龍寶出來抓魚烹飪,絕非突發奇想一時興起,而是想要為貓咪做一頓餞別的飯。


    他不想挽留,也知道不應該挽留,貓咪這個級別的生靈,所考慮所麵臨的東西,的確不是他現在的境界所能參與、幹涉。


    隻能接受。


    隻是這些年來,一直苦於奔波,卻沒有停下來,好好讓貓咪感受一下這仙界的煙火氣,讓李瀾心有虧欠。


    龍寶正要收東西,一道聲音卻已經淡淡響起:


    “打包的哪兒有現場吃香呀,喵。”


    李瀾和龍寶回頭,隻見貓咪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她從青草間走來,陽光照射在她雪白的皮毛上,溫暖得讓她眯了眯眼睛。


    她粉嫩的小鼻子嗅了嗅,道:“魚湯淡了一點兒,再加一點鹽哦。”


    然後,她已躍上旁邊桌子,小爪子一扒拉,一條金黃的烤魚已經從篝火上落到她麵前,她細細吃了起來。


    “好熟悉的味道……快有十萬年、二十萬年?忘記了,反正好多好多年沒有吃到了?”


    她喃喃了一聲。


    “咿呀,我也要吃!”


    旁邊龍寶也忍不住了,兩隻小龍爪直接上手,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李瀾見狀,隻是一笑。


    此刻晴空萬裏,陽光明媚,靈湖畔,青草成茵,肉香飄散開來。


    這是到仙界之後,貓咪第一次從閉關之地中走出,享用這俗世之間的美食。


    三人大快朵頤,將一切心情都放在了美食之上,似乎已經忘記了天地間的灰霧、源頭、劫難。


    ……


    一月之期眨眼而過。


    今日,真龍一族龍子龍雲騰,與日月教天之驕女上官瀟瀟大婚!


    天下動容,八方齊聚。


    北疆各大勢力悉數到場自不用說,就連中洲、南嶺、東荒等大域內的勢力,也不辭辛苦,跨越億萬裏而來。


    無論此前與日月教是否有過相交之誼,這一次都不想缺席,都想借此機會,和真龍一族、日月教打好關係。


    大婚之禮經過商榷,在日月教總教所在的日月湖畔舉行,此間地廣數百裏,樓台林榭極多,風景極為優美,早已經布置得莊重喜慶,場麵宏大隆重,湖畔設下了上千桌,以待來賓。


    “金翅大鵬族族長金破穹攜公主金慕雲到!”


    “玄武族大長老龜雖壽到!”


    “白虎一族大長老白天安、聖子白若玄到!”


    ……


    隻是早上,門口侍者報號就已經不停,每一個名號報出,都讓場中眾人側目,到最後甚至都麻木了!


    李瀾也已經來了,他並沒有露出真身,而是喬裝打扮混進來的,此刻在一張角落中的桌畔,默默觀察著。


    金翅大鵬一族的公主金慕雲,氣息強大,美豔之餘帶著一股天然的霸氣,修為很強。


    白虎一族的聖子白若玄,竟已經是一位大能,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雖然血脈不凡,但氣質卻很儒雅,很多人族的女修都圍繞過去,他很受歡迎。


    甚至,李瀾還看到了夜叉族,這一族的長相當真不可恭維,縱然已經化成人形,仍舊是青麵獠牙,看上去十分殘暴。


    但盡管如此,在夜叉族的一位少女旁邊,仍舊圍了一堆人族的俊男,一個長相奇醜的夜叉公子,更是帶著七八個人族的美妾。


    “的確都很強,但也不夠強。”


    李瀾輕語。


    這些太初禁忌生靈中的年輕一代,的確普遍要比人族同輩高出一兩個大境界。


    畢竟,他們的血脈、傳承等都太強了。


    或許隻有一些聖地、道界中雪藏的天驕,才能勉強與他們相比。


    可縱然如此,他們距離煉法大陣中的那上百名絕世天才,仍舊是遠遠不如。


    李瀾目光微轉,也看到了九頭天獅、太古魔猿族等老熟人,不過此刻,九頭天獅一族的人被不少禁忌生靈笑話著。


    “你們也太謹慎了!”


    “為何不敢走異化之路?難不成還有什麽問題嗎?”


    “聽說你們是得到了老祖的命令?可你們的老祖不是早就死在了灰霧中嗎……”


    在議論之中,九頭天獅族的強者也臉色難看,但索性閉嘴不加辯解。


    李瀾暗暗好笑。


    “太一聖地到!”


    “九黎道界界主徐挽坤到!”


    “七星道界界主陳太秋到!”


    除了禁忌生靈之外,人族中也有很多真正的雲端勢力親至,一些雪藏的天才也隨之露麵,氣息都很驚人。


    “尋元天君到!”


    又是一聲高呼,場中眾人紛紛側目。


    尋元天君道骨仙風,一身白袍,看上去瀟灑慈藹,一進來就被眾人簇擁,乃是真正的權力人物。


    他也是這場婚禮的證婚人!


    “多謝諸位道友光臨!”


    真龍一族的一位王侯親自出麵,日月教也有一位老仙聖走出,接待諸多高手。


    “請證婚人上座--”


    在引導之下,尋元天君走上了主桌,他談笑著坐下,掃了一眼場中,對如此場麵越發滿意。


    當初人道山戮屍大會之時,也是各方齊聚,他在那種場景下被人戲耍玩弄,如今,也要在這種場麵之下,將失去的一切拿回來。


    李瀾隻是淡淡朝著尋元天君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倒了一杯酒,輕輕抿著,在思考。


    他方才已經用天眼查探過,各大族群、道界等勢力,派來祝賀者,最強也隻是仙聖,以大能居多,但是在暗中,卻有好幾道大聖,甚至隱約間更強的氣機。


    絕對有仙尊蟄伏啊。


    看似一片祥和喜慶的日月湖,其實已是真正的龍潭虎穴。


    如果不是李瀾修成補天法、異訣等,對自身的氣機掩飾極好,恐怕他早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守株待兔麽?”


    李瀾當然明白尋元天君的算計。


    如果這場婚禮順利進行,異化之路無人能擋,但如果有誰敢出來,都會被毀滅!


    李瀾也在探查,想要知曉日月教的圖謀所在,但他反複查看,日月湖周圍既無陣法等,亦無造化氣機。


    如果日月教或者上官瀟瀟真的想要做什麽,為什麽不做準備?


    亦或者說,他們的準備太過神秘?


    他不解。


    “場中上千人,更有仙尊大聖隱藏暗中,惡泄恐怕還是不夠……但情急之時撕開一角撤離,應該差不多。”


    他索性不去想日月教和上官瀟瀟究竟意欲何為,而是靜觀其變。


    ……


    “瀟瀟妹妹,你當真好福氣。”


    梳妝室內,日月教的三位聖女全部出麵,作為上官瀟瀟的伴娘,其中一位聖女開口,道:“古往今來,真龍一族從不與人族通婚,你還是第一個。”


    “仙界所有仙聖級以上勢力,皆來為你賀喜,道界雲集、聖地匯聚,還有那許多太初禁忌種族……這場婚禮,說是當世第一也不為過了。”


    上官瀟瀟一身大紅喜裙,卻是神色平靜,似乎既無歡喜,也無悲傷。


    “千川之地,沒有人來吧?”


    她輕聲問了一句。


    “沒有。”


    日月教一直在關注,如果千川之地來了,馬上就會用通稟的。


    上官瀟瀟聞言,似乎有些欣慰,但又有些悵然,她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妝容如豔,傾國傾城。


    隻是這樣的妝容,卻也是此生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千川之地的那人,也看不到了。


    “想他嗎?”


    玉玲瓏輕聲開口,她曾去過罪州,與“屠天龍”見過,知曉上官瀟瀟和李瀾之間的些許事情。


    所以,玉玲瓏的臉上也有一些惋惜。


    在她看來,日月教的護教人,本應該是李瀾的……


    誰又能料到,局勢變化,造化弄人,上官瀟瀟最終卻要嫁入真龍一族。


    “時間該到了吧?”上官瀟瀟不答,隻是反問了一句。


    ……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聲高呼響起--


    門外仙樂奏響,各方紛紛側目!


    萬眾矚目之下,一身紅袍的新郎龍雲騰,與蓋著大紅蓋頭的上官瀟瀟步入場中,日月教羅煙教主與真龍一族族長龍萬川端坐上首。


    兩位新人已經到了他們身前,即將行跪拜之禮。


    但證婚人尋元天君,此刻卻是不禁眉頭一皺,下意識朝著場中看了一眼,大婚就在眼前,這一切也太過順利了?


    難道說那個一直與他為難的神秘人,真的不敢來此地嗎?


    但就在一對新人即將行禮之時--


    “千川淵族前來赴宴,請成親之禮暫且押後!”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此言一出,全場瞬間一震,緊接著便是一片嘩然,所有人都下意識朝著外麵看去。


    而高堂之中,頂著紅色蓋頭的上官瀟瀟,卻不禁輕輕一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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