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一行人又回到付春來鋪子裏,楊虎把嚴以琛帶到暗格那裏,嚴以琛摸索了一下暗格內部,又搗鼓了一陣子機關連接處,站起來說:“不是被撬開的,機關很完整。”


    林鷺說:“熟人作案,或者是個精通機括的家夥。”


    嚴以琛剛站起來,就覺得後脖子疼了一下,順勢捂著肚子對眾人說:“吃多了,我去找個茅房上,你們先看著。”說完拔腿就跑。


    眾人啞然,也隻得先到各處尋找線索。


    嚴以琛出門走到巷子裏,感受著後脖子上細小蠱蟲的運動方向,拐了幾個彎之後在一棵大槐樹下停下了。


    這蠱蟲被蠱婆婆喚做“尋路丫”,嚴以琛身上這隻是母蟲,蠱婆婆手裏有隻公蟲,母蟲感應到公蟲在附近就會躁動不安,頭永遠朝著公蟲的方向,跟著母蟲就能找到拿著公蟲的人。不過這東西的壞處就是太癢了,嚴以琛一邊跑一邊忍著不去撓脖子,臉都扭曲了,養蠱不是人人都受的了的。


    大槐樹下站著個老婆婆,笑眯眯地看著嚴以琛。嚴以琛跑過去,蠱蟲總算消停了,他就叫人:“婆婆。”


    這時麻子吳也從巷子裏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個畏畏縮縮的中年男人。


    “哎,鏟子叔?你咋也來了?”嚴以琛有點驚喜。


    鏟子叔抬頭看了一眼嚴以琛,擠出一個和他粗曠臉龐不符的羞澀笑容,揮揮手。


    麻子吳習慣了他這副樣子,說:“我去幫你打聽了付春來的人脈,這家夥和一幫盜墓賊有來往,這不就把你鏟子叔叫過來嗎。”


    鏟子王,人如其名,在用鏟子的盜墓賊裏能稱王。別人還在穿開襠褲的年紀,他就已經開始掄鏟子刨墳玩了,他刨過的墳比飯碗裏的米還多。雖然是行業泰鬥,但是鏟子王隻在地下信心爆棚,一到地麵上就唯唯諾諾不敢正眼看人,嚴屹寬平常在魔宮裏都得溫聲細語地對他說話,生怕把他嚇自閉。


    嚴以琛上回留了個心眼,用手帕包了一些腥臭的泥土,就拿出來遞給鏟子王,“鏟子叔,你幫我聞一聞,這是什麽地方的土?”


    鏟子王伸手接了,放到鼻子下麵細細聞了半晌,還用手指頭蘸了一點兒送進嘴裏,咂麽兩下,然後開口道:“埋死人的土,掘子翻出來的,我去給你對一對。”


    嚴以琛一聽,心裏就有譜了,這殺付春來的家夥指定是個盜墓賊,身上土還沒抖掉就殺人越貨來了。


    麻子吳除了去找了鏟子王,這幾天也沒閑著,把一小卷紙交給嚴以琛,“小蛋蛋,臨水走明器的堂口就這些,這地界上的掘子四五十個,不算多。”


    嚴以琛眉開眼笑的,恨不得在這倆疤疤賴賴的老臉上親兩口。麻子吳看這小子得了便宜賣乖的樣,揪著他麵皮說:“行了,你回去吧,我和你鏟子叔找墳地去,有消息尋路丫就會告訴你。你可千萬別露餡,知道不?”看著嚴以琛嬉皮笑臉地跑遠了,麻子吳歎了口氣,對蠱婆婆說:“老婆子,我總放心不下天一門那個小子,你盯著些。”


    蠱婆婆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好幾個小瓦罐,心裏琢磨:要不給那俊後生下點情蠱?


    大理寺一行人在嚴以琛“上茅房”的時候沒閑著,地毯式搜索付春來的鋪子。


    張猛力氣大,把所有能搬的家具都搬了一遍,希望能在下邊找到些什麽,但很可惜,一無所獲。


    林鷺裏裏外外走了好幾圈,指著一個茅房一樣的地方問:“這是幹什麽用的?”


    徐崇過來看,說這是個廢棄了的雞圈,“堆的都是破瓦罐什麽的,要不翻翻看?”


    幾人就圍過來,把上麵蓋的破洞油布掀開,一層一層清理垃圾。


    翻到最下麵,楊虎哎呀一聲,把手舉到眼前一看,流血了。“有些鋒利的碎瓷片吧?”林鷺讓他去洗洗手,待會上點金創藥。


    “不是。”楊虎把另一隻手伸進去掏兩下,拽出來一包東西,“是這堆破爛,裏麵有金屬。”布包還不小,從裏邊伸出來一柄生鏽的鏟子,剛才就是這東西割破了他的手。


    打開布包一看,淨是些鋤頭鏟子繩索一類,還有些蠟燭,最底下有個壞了的羅盤。林鷺拿起羅盤打開蓋子,蓋子內側刻著一個“付”字。


    “不對啊,這是挖墳掘墓的家夥事兒,付春來以前是幹這一行的?”徐崇指著那“付”字說。


    林鷺讓衙役再把付夫人找來,之前並未聽她提起過付春來早年的行當。


    這時嚴以琛也“解決完”回來了,看他們幾個一身灰圍著一堆破爛,笑道:“太敬業了,本少卿太感動了。”


    林鷺把羅盤給他看,“付春來以前可能是個盜墓賊。”


    嚴以琛倒是沒想到付春來以前也是幹這一行的,還需要好好詢問付夫人。付夫人來的很快,看到廢雞圈裏的這堆東西,也吃驚,“我從不知道老付以前做過這一行,我對天發誓!”


    “夫人莫急,付老板是什麽時候開始做古董生意的?”嚴以琛穩住她,慢慢問。


    “我們成親之前,大約十八、九年前,他就幹古董買賣。當時老付手裏貨不多,大部分是仿品,也就是小生意人家買回去圖開心的玩意兒。我是問過他貨的來路,他說贗品都是手藝人工坊裏出來的,真東西也都倒過幾手,並不那麽稀奇,自己絕不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的。”付夫人看著那袋工具,語氣也遲疑了。


    嚴以琛拿起那鏟子,端詳了一陣,說:“夫人,看來你相公還有不少事情瞞著你沒說。這鏟子精鐵打造,兩麵開槽,鏟尖磨的像刀一樣,是個刨土的利器,如果當真是付老板的東西,那他必定不是個門外漢。那日我來鋪子裏,注意到院牆旁邊有些泥土,帶腥臭氣,大概是從墳裏帶上來的。本官由此推斷,凶手很可能是做盜墓這一行。”


    付夫人兩手糾結在一塊,看了半晌羅盤上的“付”字,“他有時候去碼頭那邊看貨…我隻去過一兩次,那些人身上也是一股難聞的泥味。”


    終於有了些線索,可以接著往下查案。留下一個衙役收拾下院子,幾人拿著那包證物走出來,徐崇說:“盜墓賊在本地大多都有自己的盤口走貨,少卿,我們挨個查過去,就算裏麵沒有凶手,也會有認識凶手的人。”


    嚴以琛點頭,心想鏟子叔這會兒應該在臨水各種墳地探查,他就先去盤口打聽一下,碰運氣。


    白胡子老頭遁走好一會兒了,隨便找了個酒館鑽進去,喝一杯壓壓驚。


    酒館老板看他一杯接一杯,還順帶著吃了兩盤子下酒菜,拿起算盤算賬。“老爺子,還喝麽,三兩酒算你十文錢,兩疊小菜八文。”


    老頭吸溜一下把最後一點酒吞進肚裏,掏身上的銀子。從袖子裏找出來五文錢,靴子裏倒出來兩文,又在帽子裏找到一文,總共八文,多一點也沒了。


    老板斜著眼看他,老頭摸了摸通紅的臉,準備裝傻。這時桌側伸過來一隻好看的手,放了兩塊碎銀在那幾文錢上。老板一看,立馬劃拉過來,抬頭去看是哪個闊綽戶請無賴老頭喝酒,就見一個俊美的年輕人坐在了他對麵。


    老頭哎呀一聲喊,上躥下跳手足無措了一陣子,突然喊了一聲:“店家,再來二兩酒,一盤子頭肉!”


    葉渡清不想喝酒,托腮看著老頭子,開口問:“包子爺爺?”


    老頭笑嘻嘻地去摸他頭,“小葉子越長越俊了,嘿嘿。”


    店家把酒菜放到桌上,老頭剛想要倒酒,葉渡清就把酒壺和盤子都拉到自己這邊,一副“你不把事情說清楚就別想喝”的架勢。


    老頭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知道這孩子表麵上看著呆,但是威逼利誘很有一套,他這時候不說也總有被套出話的一天,反正天一不在中原,自己透露一點問題不大。


    清了清嗓子,他稍微坐坐正,說:“你想問啥?先說好啊,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問我也沒用!”


    葉渡清直接就問:“尋路決是什麽?是師父要我找的杯子嗎?為什麽去縣衙給大理寺的人傳話?”


    “哎呀我本來想給你傳話的嘛,可是你又剛好不在,我看你最近和大理寺的人走得近,告訴誰都一樣嘛,就跟那切死人的小夥子說了。”老頭笑嗬嗬的。


    葉渡清夾了一塊盤子裏的肉,丟給桌子旁邊的一隻潦草小狗,小狗叼住吃了,高興得直甩尾巴。老頭的心在滴血,這不糟蹋嘛!


    “跟蹤我幹嘛?”葉渡清接著夾肉給狗吃,“有事為什麽不直接和我說?”


    老頭急得抓耳撓腮,“臨水人多眼雜的,我不好現身。再說了,我替你師傅考察考察你身邊的人咋樣…”


    “尋路決?”


    “尋路爵就是你師傅雕了烏龜的酒尊,那是找到前朝古墓的鑰匙,你師傅不想讓你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江湖事就沒告訴你,隻讓你把酒尊找回來。江湖上不知道被誰放出了假消息,說那杯子是昆侖磁玉,有提升功力的效果,所以江湖門派都來搶東西。”盤子裏的肉少了三分之一了,老頭盯著肉,嘴裏倒珠子一樣劈裏啪啦全說了。


    葉渡清看他吐露的差不多,就把酒和肉推給他。“杯子是不是你弄丟的?”


    老頭本來興高采烈倒酒呢,一聽這話僵住了,這死孩子,感覺的太準了點,怎麽聽出來自己心裏發虛的。


    “唉。”老頭歎口氣,“就我喝酒的那麽一會兒…那誰知道就…再說了天山上都不是省油的燈,那誰成想就有人敢來偷東西呢。”


    “那個古墓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嗎,為什麽是師父守著鑰匙?”葉渡清起了疑心。


    “額…”老頭大腦飛速運轉,想找個借口糊弄過去,“你知道你師傅活得久了,和前朝的人有些淵源,幫舊相識守一下祖墳也是很正常嘛…前朝又奢靡,墓裏頭什麽都埋進去了,讓人挖進去怕是又得腥風血雨一陣子,於情於理他都要負點責任。”


    葉渡清想了一下,覺得有些道理,他師傅的事情他也不去追究。“包子爺爺,你找到杯子在哪了嗎?”


    老頭大搖其頭,“哼,我要是找到尋路爵,現在都在天山了。小葉子你是不知道,你師傅知道杯子丟了,罵我罵的那叫一個凶啊,明明平時對你都輕言輕語的,哼。”


    葉渡清無語,心裏盤算起來:這杯子不在盧曉紅、應雨手上,也不在青猿派那裏;付春來本要賣給青猿派的那個,無論是真是假現在都已經丟了,現在隻能等嚴以琛早些破案,寄希望於殺死付春來的凶手。


    想著,他起身欲走,老頭著急喊他:“走什麽呀?你等我吃好喝好的。”


    葉渡清轉回頭思索了一下,說:“要不你先回天山吧,杯子我來找。”


    老頭熱淚盈眶,還得是小葉子,懂得心疼他這個老人家。還沒感動完,他就聽葉渡清又來了一句:“別又丟什麽東西了。”老頭一口酒卡在喉嚨裏,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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