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江海捎著文秀,騎上自行車向學校進發。他一邊騎,一邊想著考試的事情。這個時候的考試題十分簡單,常識到不能再常識。1977年恢複高考試題中填空題考的“世界上五大洋指的是?”很多的考生答不上來,竟然填的五花八門,什麽:山羊、綿羊、大羯羊等等。還有什麽都不會去參加高考的,交了白卷,隻好哀歎:“小子本無才,爹媽逼著來。白卷交上去,雞蛋滾下來。”這個時候有兩本高考神書,《青年自學叢書》,《數理化自學叢書》誰手裏有了這兩本書,基本上是掌握了命運。這時候由於長時間沒有高考,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學校教育一塌糊塗,很多人高中畢業,什麽東西都沒有學到,如果讓後世初中學生去參加當年的高考,結果能考上的概率,即使達不到百分之百,至少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作為一個重生者,江海對學校現在組織的這樣最低級別的考試,對他根本就沒有一點難度,簡直是水盆裏抓魚——手到擒來。就是現在他去參加高考,即使不能成為全國狀元,至少能夠考進全國前五名,不過他不想這樣驚世駭俗。隻是想一心積累財富,提前布置自己的商業版圖。不知不覺來到了學校,在教師辦公的地方停好自行車,教工自行車就停放在那裏,學生騎自行車的很少。


    來到教室,同學們眼前一亮,江海太耀眼了,精致的五官,嶄新的學生裝,神采奕奕,顧盼生風,才過了幾天,仿佛又竄高了一截,那眼神,不喜不悲,沉穩內斂,又帶著一絲的憂鬱,仿佛是經曆了人世間的所有滄桑。班裏的女生都有些花癡,江海邁著穩健的步伐,直接走向自己的座位,張鐵柱說:“哥們,你隻帶了文具盒,沒拿書?”江海說:“我不需要書。”太牛逼了,真是小母牛倒立------牛逼衝天。風荷看見江海看向她,小聲說:“江海下午放學的時候等我。”她知道,江海肯定第一個交卷,今天還有話對他說呢。上午第一場考的是數學,監考老師是學校教務主任李亞南,李主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常常喜歡穿男裝,走路風風火火,嗓音粗重,身體肥胖,從不化裝,如果不是有一條齊腰的粗壯辮子,你肯定認為她是個男人。


    考試開始,李主任分發完試卷就站在江海旁邊,她聽初二年級的老師們說:“二班有個王江海,特別厲害,校長特別優待,隻要參加學校組織的期中期末考試就行,其餘時間可以自由處置。”她聽了以後,大發雷霆,學校又不是自由市場,你想來就來,這不是自由主義泛濫嗎?這跟文化大革命有什麽區別?這是倒退,學校是最後的一片淨土,絕對不容許褻瀆。王江海是嗎,我今天就盯著你,看你馬王爺長著幾隻眼。你是孫猴子,我看看你如何翻過我這如來佛的五指山。江海拿到試卷以後,馬不停蹄,立刻開始作答,隻見江海的筆尖迅速地在試卷上跳動,就像鋼琴家在演奏,不一會兒,試卷上就寫滿了各種各樣跳動的音符,直到十五分鍾後,江海交卷李主任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妖孽,簡直是妖孽,真是曠世不見的妖孽!這些數學題就是讓李主任做答,到現在為止,她連一半都還沒有答出來,江海就交了試卷,太不可思議了,她拿來江海的試卷認真演算,全部正確,這怎麽可能,十五分鍾,一百分!果然是天才啊!


    中間休息,同學們議論紛紛,有的同學說,你不看王江海剛到十五分鍾就交了試卷,該是不會交了白卷。有的同學說,王江海肯定答完了,不然連孫二娘都沒有攔江海。又有人說,你們是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考試成績一出來,那就是禿頭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你擔心個啥。


    休息了十分鍾,考試開始了,第二場考的是語文,監考老師是一個年輕的男老師,江海從沒見過。江海拿到試卷以後沒有做絲毫的耽擱,筆走龍蛇,一氣嗬成,就連作文也是文不加點,半個小時江海就交了語文試卷。語文可以說是江海的強項,從小學開始。他就喜歡古詩詞,四大名著,《三俠五義》,《小五義》,《隋唐五代史演義》,《封神演義》,《說嶽全傳》等等,以及凡是能夠看到的任何書籍,他都如饑似渴的閱讀,上小學的時候,幾乎認得所有的繁體字,繁體字對他來說,閱讀幾乎沒有障礙,當然除了先秦的散文,以及《詩經》裏的一些不常用的生僻字,大家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做“爛線書”。這個時候的初二語文考試當然不在話下,用十多分鍾答完所有的題,作文題是《記一件有意義的事》,強調生活的意義和價值,分享自己經曆過的有意義的事情,這樣的作文,簡直太簡單了,江海用十多分鍾,就完成了作文。交了語文試卷,因為要等風荷,江海就在校園裏信步走了起來。


    村裏的這座學校,是七年製的,小學五年,初中兩年。上高中要到公社裏或者縣城。學校坐落在山腳下,四周全是果園,校園裏柳樹掩映,院牆外蘋果樹、棗樹、梨樹上果實掛滿枝頭,香氣四溢,環境清幽,很有意境,真是:閑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


    今天的考試算是結束了,明天考物理、化學兩門課。這個時候,學校還設置了政治課,體育課,勞動課,音樂課,美術課。這些課程大都不會出卷考試,沒有專業的老師,也沒有課本,老師想怎麽上,就怎麽上,沒有標準。試考完,剩下的時間,老師要求大家複習理化課。所以江海就沒再進教室。不知不覺江海又轉到了教室門口,男同學們圍在一起,談著考試的事,女同學們站在不遠的地方唧唧喳喳議論著試題。這個時候男女同學可以說是楚河漢界,涇渭分明。桌子上刻著三八線,男女同學是不可以輕易逾越的,男女同學之間有話要說的時候,往往拉上自己的好朋友,借以說明真的有事情,根本不會出現男女同學單獨在一起交談的情況。這個時候男女交往是一個大問題,搞不好是會被批評,甚至被批鬥、判刑。風荷看見江海,就拉著好朋友劉涵英向江海走來,江海看見後,上前和風荷、劉涵英打了個招呼,問風荷:“柳風荷,你要說啥事?”風荷說:“我媽說,你走城的時候,她有東西要帶給我姐。你準備什麽時候去城裏?”江海說:“我準備期中考試結束以後,後天到城裏去。”風荷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況,就拉著劉涵英離開了。


    這時候初二年級辦公室裏熱鬧極了,老師們正聊得起勁呢!原來,數學考完後,張老師和李主任就迫不及待地拿著答案批改江海的數學試卷。沒想到,江海的答案比標準答案還要簡潔明了。連老師半小時都做不出來的考題,他居然隻用了短短十五分鍾,這可太讓人吃驚了!語文考試結束後,楊老師和同年級的語文老師一起改江海的卷子,巧了,改卷子的正是江海考試時的監考老師。基礎知識六十分,一分都沒丟,作文寫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把事情說得清楚明白,重點突出,細節描寫也特別生動,結尾還很有深度,真是一篇好文章!大家讀著江海的文章,不禁拍案叫好,有人主張給滿分,有人主張該象征性的扣點分,雙方爭執不下。楊老師說:“扣分是要有理由的,這篇作文立意高遠,主題積極向上,文筆細膩,書寫流暢,卷麵整潔,我覺得應該給滿分。”楊老師一錘定音,王江海語文一百分。


    此時,王江海正推著自行車走出了學校的大門。出了校門突然想起了飼養院裏的餘老頭,心想該去看看這個餘爺爺了,餘爺爺是前幾年下放到王家莊的,剛來的時候還被拉去公社批鬥過,


    時間長了,大家看到餘老頭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蛋,讓他住在飼養院裏,當飼養員喂牲口。餘老頭來王家莊已經好幾年了,有人說,這個老頭是大學教授,因為寫了一篇評論電影的文章被打成了曆史反革命、反動的學術權威。這幾年來他沒有回過家,也沒有看見有什麽人來看他。江海在重生前,晚上經常到飼養院,最愛聽餘爺爺講故事,餘爺爺也喜歡江海這個孩子,後來,自從餘爺爺離開王家莊,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江海知道年底他就該回燕京了,將來自己去燕京上大學,一定能夠再見到餘爺爺的。


    江海到供銷社裏買了一罐麥乳精,又去食堂買了一個豬肘子,騎著自行車來到飼養院。中午沒有什麽事情可幹,餘老頭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有人進來,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的老人五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腰有些彎,麵容清臒,蠟黃,看來是有病。江海知道這些年的勞動改造,讓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得不彎腰,不得不向看到的人點頭哈腰。在那個集體失語的年代,文化大革命如一場風暴席卷了整個國家。人們的思想被禁錮,言論被束縛,自由的表達成為一種奢望。


    雖然,老人平時目光有些渾濁,但是,他講起那些曆史故事的時候卻顯得明亮而深邃,好多的曆史故事,他講起來如數家珍,像盤古開天,後羿射日,破釜沉舟,投筆從戎,聞雞起舞,精忠報國,強項令,大樹將軍等等,江海知道的許許多多的曆史故事,幾乎全都是從餘爺爺那裏聽來的。再次見到餘爺爺的時候,江海很是開心,他揚起手中的的豬肘子,麥乳精,對餘爺爺說:“餘爺爺,你看我給你買的啥?”餘爺爺看著江海手中的東西說:“真是好東西,我老頭子好長時間沒有聞過肉味囉。江海,你從哪裏來的錢買這些東西?”江海就把這些天賣衣服掙錢的事情講了一遍,當然是有所隱瞞。餘爺爺笑著說:“沒想到,你小子還是個隱形的富豪,既然這樣,我就笑納了。”江海把東西遞給了餘爺爺,餘爺爺接了過去,隨後餘爺爺想起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問:“江海,賣衣服不怕人家抓你投機倒把?”江海說:“爺爺,我在服裝廠辦了工作證,算是給服裝廠賣衣服。再說用不了多久,政策就會放開。”江海又問:“爺爺,你的政策還沒有落實嗎?好多下放的人都回城了,你怎麽還沒有收到通知?要不你寫信問問。”餘爺爺說:“我的家人都在國外,城裏沒什麽家人了。\"江海說:“難道你就沒有朋友學生可以托付的?”一語驚醒夢中人,餘爺爺說:“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了一個可靠的人。”江海說:“那你趕快寫信,正好我後天進城,到郵局給你寄出去。”餘爺爺說:“好的,你走的時候來拿信。”江海說:“爺爺,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這些錢你先花著,不要嫌少,也不許推辭,我知道你沒有工資。”說著掏出五十元錢硬塞給餘爺爺,就轉身離開了。餘爺爺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裝進口袋。


    從飼養院出來,看看時間,快放學了。江海騎著自行車去接妹妹放學,心裏想著,如果能在路上碰見風荷那就更好了,可以順道把她也一起帶回去。當他到達學校門口時,發現時間剛剛好,隻等了一小會兒,妹妹就和風荷手挽著手走出了校門。


    江海看著她們倆有說有笑的樣子,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妹妹紮著羊角辮,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江海讓她坐在前麵的橫梁上;而風荷則穿著姐姐從長安買來的新衣服,一件碎花翻領上衣和藍色的褲子,江海讓她坐在後麵的捎架上。他們三人迎著颯颯作響的秋風,開始了回家的路程。一路上,江海用力蹬著自行車,車輪快速轉動,發出清脆的“嘎吱”聲,妹妹興奮地講述著今天考試的事。風荷坐在後麵說:“江海,放學的時候楊老師滿臉的微笑,到班裏找你,你不在就走了。是不是有啥事情?”。江海說:“肯定是我考的好,來報喜的。”風荷在風中一陣淩亂。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留下了一道美好的風景線。此刻風荷覺得生活充滿了溫馨與幸福,她多希望這樣的時光能夠永遠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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