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隻是一臉溫柔地盯著她看。


    答案不言而喻。


    “卿卿,來!”秦珂衝著她伸出手。


    陸幼卿垂在兩側的手指蜷了蜷,不知怎的,她覺得心髒的跳動有些紊亂。


    默了默,緩緩伸出手將其放在他寬厚有力的手掌中,她的手指纖細且修長,兩隻手輕輕交握。


    牽著她走在被紅紙燈籠映著的碎石小路上,燈火透過朱紅色的紙映出暖色的光,在素色清冷的雪景中給人以幾分熨帖。


    屋頂上的積雪被夜風吹過,簌簌灑灑地散落在空中,落在涼亭上,落在她的發間,落在他的肩頭……


    若許人間到白頭,此情此景最思量。


    秦珂一直牽著她走至房內,室內溫暖,兩人從外麵的風雪裏回來,一進去,身上縈繞的那種涼意便隨著溫度化掉。


    伸手撩起陸幼卿耳旁的散發,然後將她乳白色的鬥篷輕輕解下放在一旁,她剛剛蹲在雪地裏陪著秦珂滾雪球,衣擺處沾了許多雪漬,如今在溫熱的空氣裏已經化做一團濕潤。


    陸幼卿靜靜站在原地,視線落在屋內的燈火輝煌。


    原來不光是院內,屋裏也同樣如此。


    等她回過頭來,秦珂已經將兩件鬥篷都掛在衣架上晾曬。


    “你這是?”陸幼卿輕輕開口。


    秦珂就站在她麵前,抿著唇,姿態有些緊張,又似乎帶著點羞澀,抬起來的眸子裏卻壓著不可言說的湧動光芒。


    羞澀?陸幼卿原本還以為自己看錯,可是仔細看著,他麵上的表情確實是羞澀。


    她曾在未出閣的女兒家身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你先閉上眼,我有份禮物送給你。”


    陸幼卿靜靜看他半晌,緩緩閉上了眼。


    失去視覺,聽覺就變得靈敏許多,她聽到瓷杯碰撞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還有……因為緊張而吞咽口水的聲音。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衫。


    “卿卿……”


    隨著秦珂的輕聲呼喚,陸幼卿的羽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雙眼,燈火輝映在她琥珀色的淺色雙眸中。


    “你怎可如此?快起來!”


    她的麵前,秦珂單膝跪在她的麵前,手中托著一隻小巧精致的首飾匣子,裏麵盛著一隻用金絲鑲嵌而成的款式別致的戒指,上麵鑲嵌著紅色與青色的寶石。


    但是陸幼卿有些急,起身想要將他拉起來,這世間從未有男子跪自家妻子的道理。


    可是她的力氣同秦珂相比,實在渺小了些,怎麽也拽不動他。


    “卿卿,你聽我說。”秦珂一手覆在緊緊拽著他胳膊的手上,示意她放鬆。


    陸幼卿隻好重新坐回椅子上,靜靜地看著他。


    秦珂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也許陸幼卿不太明白這種儀式的重要性,但是他還是不可抑製地緊張,畢竟這是他兩世為人第一次同人求婚。


    對,就是求婚,雖然他們在戶籍上早便是夫妻的身份。


    但是對秦珂而言,他們拿的應該是先婚後愛的劇本,既然先婚後愛,那麽他們還缺少一個儀式。


    “卿卿,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我們不是早就……”陸幼卿有些訝然。


    “沒錯,”秦珂點了點頭,輕聲解釋道:“當初我們在戶籍上登記可以說是權宜之計,那並非你所願,如今我想問你一句。”


    說著,他抬起頭來,黑漆漆的瞳孔裏倒映著她的身影,滿心滿意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心悅卿卿,卿卿可願意做我的妻子?”


    陸幼卿忽然明白了他的深意,嘴唇蠕動。


    她如今已經成了官身,再不是曾經那個身家性命都被人捏在手中,隻能任人宰割的陸幼卿。


    她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而他,是在給她拒絕的權力。


    若是從前,她離開秦家無人可依,無處容身,他若是問出這句話,這些因素都可能成為她的顧忌。


    而如今,她尋得了主公,有了官身,再不是那個無依無靠的陸幼卿,這個問題,她可以隻順從她的心意,可以……說不。


    可陸幼卿怎麽可能會說不,是眼前這個人細心又溫柔地將她一身破碎的筋骨熨貼好,也是他傾盡全力托著她往上走,即便今日,他也是如此這般得體貼溫柔。


    這世間,再也沒有這般溫柔的男子。


    她怎麽可能舍得放手。


    她一直沒有回話,屋內隻有劈裏啪啦的燭火聲。


    “卿卿。”秦珂再也按捺不住,喃喃說。


    “我已然是你的妻子,也願意做你的妻子。” 陸幼卿終於回答了秦珂的問題。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就好像這冬夜裏的雪花,卻意外地堅定。


    麵上始終忐忑不安的秦珂此時終於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比陸幼卿此前見過的任何一種都燦爛開懷。


    “娘子,把手伸出來。”


    陸幼卿看了一眼他一直舉著的首飾,緩緩伸出手舉到他麵前。


    秦珂深吸了一口氣,捏出盒中的女戒,執起玉手,將其緩緩戴到她的無名指上,整個過程一臉鄭重,仿佛再做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事。


    看著她戴著戒指的纖嫩手指,其間點綴著的紅色寶石映著她的手愈發白嫩,秦珂輕輕俯下身輕輕吻了吻。


    陸幼卿覺得他的吻落下的位置變得滾燙起來,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秦珂定定地瞧了一會,似是終於欣賞夠了,才將另一枚男款的戒指舉到她麵前,柔聲道:“這枚戒指要娘子為我戴上。”


    陸幼卿總覺得他在搞什麽極其重要的儀式。


    按照秦珂剛剛的動作將這枚戒指同樣戴到他的手指上,相對於陸幼卿的戒指而言,秦珂的戒指要更為厚重簡約,上麵隻鑲嵌了一枚紅得似要滴血的寶石。


    但是很明顯能夠看出來兩者的設計如出一轍。


    “這是……戒指?”陸幼卿抬起手,打量著嚴絲合縫的金色戒指,上麵的寶石在燭火下閃爍著細碎的光。


    “嗯,這是我們家鄉那裏的傳統,夫妻之間佩戴的。”


    “娘子,我心悅你。”秦珂又湊近他幾分,眼巴巴的盯著她瞧,臉上期待的神情太過明顯。


    他在期待什麽,陸幼卿心知肚明。


    側頭躲開了他的視線,抿了抿唇,抬手挽了挽耳邊的青絲。


    片刻後,她才終於伸出雙手捧著他俊俏的臉頰,定了定心神道:“此生……唯願與君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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