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岸邊時的一模一樣,霖往後望著那些猶豫不決的奴隸和戰俘們。


    緩緩地開口,“他們部落已經被占領了,也沒有人會幫助他們。”


    這一句話已經說的夠明顯了,但他們現在忌憚的是大門正中央的人。


    郎鶴接收到了一片綠幽幽的視線,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們隨意。”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場地內卻清晰的傳入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那些猶豫不定的奴隸們,再一次發起了進攻。


    絕望橫生在每一位獸人的臉上。


    這種絕望就跟當初被像狗一樣對待,拴在地上的那些奴仆的臉上的絕望一模一樣。


    血腥味蔓延在這片名為希望的煉獄場。


    哀嚎聲遍布,咒罵的聲音摻雜,那位當初在慶祝儀式上大放厥詞的獸人,用不甘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前方。


    像是在看正中央的黑發男人,又像是在看自己的部落。


    直到被奴隸的身影遮擋,那片絕望才再次淹沒在其中。


    勻青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模糊的視線中有人在給他渡水。


    微亮的琉璃光在男人本就優越的外表上暈開細碎陰翳。


    對方的唇上染了水汽,男人看他悠悠醒來,停止了俯身的動作,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勻青唇瓣嚅喃,等到徹底看清人才喊出了對方的名字,“霖.....”


    他頭腦發昏,喉嚨幹澀得緊,哪怕得到了清水的撫慰,也還是留有稍許的不適。


    視線從男人的身上滑落到下麵,還好,還好不再是尾巴了。


    他這一覺並不安穩,夢裏全是男人的尾巴,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片段,男人的臉一變再變,全都碎裂在無數的鏡麵上。


    直到最後一片鏡子破碎,他才緩慢的睜開眼睛。


    霖給他喂了點水後,又喂了一點好消化的食物。


    隻不過粘糊糊的一小碗,看著不太美味,等等.......


    碗?


    勻青本來不清醒的腦袋,看到熟悉的東西後,瞬間回溯了狀態。


    隻不過半月不見,怎麽發展的如此之快。


    什麽時候有碗了?


    而且碗裏麵還有一個小勺子,雖然是木頭雕刻而成的木勺,但這也讓勻青睜大了眼睛。


    他一開始用的那可都是樹葉手抓飯啊。


    再高級一點的,也就是皖口葉做的弧形碗,很厚,好一點的就是骨頭做成的叉子。


    哪裏來的勺子,都是用花瓣對疊成口,舀著喝的。


    如同切割的場麵,讓他一時之間有些卡殼。


    就那樣愣愣的半張的嘴,男人順著半開的縫隙,輕輕的喂進去了半勺。


    勻青本能的吞咽,舔了舔唇,視線下移,勺子裏麵還有肉。


    肉泥摻雜著蔬菜的香氣。


    跟吃蔬菜肉泥粥一樣,雖然沒看到米,粘糊糊的狀態像麵粉。


    但也是黏糊的狀態,沒有什麽怪味兒。


    勻青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麽,等一整碗都喂下肚後,他也沒吃個明白,隻是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比起一些烤肉,生果子,這樣的飯顯然更適合他的胃口。


    再加上剛醒來不久,肚子裏有了食物,暖洋洋的就不那麽難受了。


    霖陪了他好一會兒,直到被人叫走,才戀戀不舍地吻了吻他的額頭,站起身走了出去。


    勻青撐著身子下了床。


    仔細的打量起房間來,這不是他原先住的那個類似於山洞一樣簡樸的房間。


    多了很多木頭擺件,琉璃燈不再隨意的放置在某處,而是被高高地掛了起來。


    有一根綠色的藤蔓吊起,纖細的藤條隱藏在旁邊的牆壁上。


    這種燈隻要感受到陽光的普照,就會持續好長時間的亮光,所以獸人們大多不敢固定起來,放在桌子或者床頭,等不亮了再拿出去曬曬。


    望了眼上方的燈,又看了看與燈相連的窗戶,形成一個平直角度,日頭升至中央的時候,大約有一兩個小時的普照時間。


    足夠一天使用的光亮。


    這些方法一看就不是這個時代所能掌握的,就連湯勺濃粥,木頭家具等....


    一係列都不是這個時代的手筆,讓勻青不自覺的就慌了神,隻有劇情快結束的時候這些東西才會出現。


    原先主角們都為了統一和占領苦心鑽研武器,或者是謀劃戰略。


    偶爾的才弄一些其他的東西改造生活,可這那麽齊全,完全已經到了末尾的程度。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勻青噔噔噔的跑出門,手撫上了門框。


    門框?


    竟然有門了?!


    是真的木頭門,他原先那雖然是個門,但也隻是被稱作的一個名稱而已,手掌下的觸感是真實的。


    心裏恍惚著,悠悠的走出了出去。


    一路暢通無阻,外麵的景色根本就不是原先的部落。


    不但有蛇族的獸人,參雜的還有其他部落的。


    因為他看見了尾巴和耳朵,蛇隻有尾巴,而且還是帶有鱗片的,哪有毛茸茸還又長又軟的。


    他.....


    他這是睡了多久.....


    他不會一覺睡到了大結局吧?!!


    外麵的獸人們顯然認識勻青,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都紛紛的低下了頭。


    有些逃避和驚訝,準確的說是恐懼。


    甚至有一個獸人猛然往後跑去,很焦急的模樣。


    勻青走了一會兒,所到之處,沒人敢上前,形成了一副天然的保護障。


    本來想拉著旁邊的人問問情況,還沒張口隻是才往前走一步,那人就後退了十多米。


    明明比他健壯,滿身的腱子肉,看見他就像羊看見狼一樣,勻青一頭霧水。


    走走停停不知道走到了哪裏,但他看見了一處正在製作香皂的的地方。


    為什麽一眼就能認出來,因為形狀實在是太像了,而且味道也像。


    才靠近就聞到了,很香的皂角味。


    但用的材料卻是一種花的種子,夾雜著一些長長的又細又黑的葉片。


    捶打攪碎在一起,曬幹後切成形狀。


    所以顏色也不是潔白的,而是參雜了一些灰,像逐木灰的顏色。


    是麵前非常亮眼的一道流程,這裏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勻青的到來。


    大多都很驚訝,視線全部聚攏在突然闖入的勻青身上。


    他往前走著,這裏的麵孔有些熟悉。


    而且裏麵還有著那個一開始,被拴在地上的少年。


    對方換了一身衣服後差點沒認出來,應該說是穿上衣服後,髒亂的形象褪去,有了些許孩童的稚嫩。


    手裏拿著切好的香皂,放在足足有半人高的樹葉上。


    旁邊還有很多,每片樹葉上都放著半幹或者是已經幹透的香皂。


    勻青驚訝之餘快步上前,來到了少年身邊,“你還活著...!”


    西亞恍惚的站在那裏,對方還是那麽漂亮,頭發更長了,水光灩瀲的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


    或許是有些無措,雙手放在兩側,看了看他手上的物件,又看了看他的臉。


    像是在確定他真的活著一般。


    是啊。


    西亞也沒想著自己還能活著。


    他本就已經準備迎接死亡,可沒曾想這場混亂的攀升會被攪亂。


    他本來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又經曆了折磨,脖子被死死的牽製住,甚至都活不到祭祀的時候,光是脖子上的枷鎖就能讓他活活窒息而亡。


    可僅僅隻是因為一場對視。


    對方的憐憫讓他活了下來,明明力氣那麽小,手上都磨紅了,卻還是把鎖鏈拽了出來。


    扔給了他一塊肉。


    就迅速的跑開了,背影那麽單薄,卻像是能籠罩住他一般。


    長久的饑餓得到了些許的緩解,他有了一點點力氣,就是因為這一點點力氣, 才能從水中堅持到岸邊。


    其實他一直跟在對方的身後,從混亂的那一瞬間,就緊緊的跟隨。


    有了血肉的滋養,翅膀不受控製的想要欲體而出。


    沒成想,對方看到了,也正因為看到了,驚呼出了那一句。


    他們才活了下來。


    可也隻是短短的一瞬,因為慌亂的驚呼,對方被憤怒的獸人要求一同拉下去。


    西亞當時恨不得扯斷自己不受控製的翅膀,擔憂的心髒都快跳出喉嚨來。


    還好。


    還好對方有一位強大的夫主,那位首領似乎很不好惹,西亞一開始還不知道對方所在的部落是哪一個種族。


    直到對方亮出了尾巴。


    那麽強壯,應該...應該能保護好對方吧....


    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那條尾巴,和緊緊被護在中心的人之後,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漂亮的人一直被護著。


    西亞發現隻要跟在那位首領的身旁,狠利的弓箭便會遠離。


    對方救了他三次。


    鎖鏈、食物、和庇護。


    他無以為報,在那位首領發話的時候,他選擇了留在這裏。


    不再是以奴隸的身份,那位黑頭發的男人告訴他們,以勞動者的身份,做多少活換多少吃的。


    這比當奴隸好了不止千倍,他簡直不敢相信。


    自己不但活下來了,還幹了那麽輕鬆的活。


    還吃到了食物....


    短短三天,像是在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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