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石丹說的那樣,女兒高詩語從小便是乖巧愛學習的女生。


    和別人索要物質獎勵不同,高詩語成人那天的生日願望居然是希望自己可以碩博連讀。


    得知自己考入省師範大學那天,高詩語興奮不已,因為考入這樣的雙一流就是為自己的願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幹勁十足啊詩語?”


    看著女兒被憧憬包圍的模樣,石丹也發自內心的為她感到開心。


    “當然了媽,大學也不能鬆懈!不是有很多人一上大學就擺爛了嗎?最後一事無成的,我可不想那樣!”


    高詩語挽住媽媽胳膊說:“媽咪我已經想好了,先盡可能多修一些課程,然後平時也穿插著去看網上的考研課。哦對,還有還有!還要和導師搞好關係,可以的話本碩博都跟著同一個教授做課題,成效會更大!”


    女兒的語氣中充滿了渴望,眼睛也閃閃發亮。


    “詩語,媽媽永遠支持你~”


    石丹把女兒摟在懷裏說:“有目標、有規劃、有夢想,不愧是媽媽的女兒~”


    “當然了媽~哦對,等放假的時候我去圖書館幫你哦,想著有那麽那麽多可以看的書就覺得激動!”


    ........


    “詩語媽媽,您節哀啊......詩語是個好孩子,成績和人品都沒話說啊,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太脆弱了!而且還敏感,大家都反映和她說話要小心翼翼的。”


    高詩語的導員站在石丹對麵一臉為難的說:“唉!但是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很為詩語感到惋惜的。您一定要想開點啊!”


    後麵導員又說了什麽,石丹已經聽不清,也不想聽了。


    她不能接受曾經那個朝氣蓬勃、熱情洋溢的女兒,如今變成了一具冰冷發灰的屍體。


    高詩語是從宿舍樓跳下去的。


    她專門選了個舍友不在的時間,因為擔心給舍友惹上麻煩。


    等到有人發現的時候,高詩語早已失去生命體征。


    宿舍桌子上的電腦屏幕還亮著,上麵是修改了數不清多少遍的論文。


    學校當年給出的結果,就是高詩語因為學業壓力過大而患上了抑鬱症,一時想不開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因為高詩語對自己要求嚴格,大學課業也的確繁忙,因此大學三年裏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直到失去女兒的瞬間,石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已不那麽了解女兒的生活。


    石丹相信了學校給出的理由,和丈夫承受著巨大的喪女之痛。


    直到......


    直到女兒的舍友找到了她。


    “阿姨......對不起!”


    石丹和丈夫一臉懵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


    “我是詩語的舍友!我......我必須把有些話說出來!阿姨,大家都說詩語得了抑鬱症,可那是有原因的!您知道她受了多少來自胡教授的壓迫和欺辱嗎?胡教授一直刁難詩語的論文,而且還給她明確說過,不管寫的多好都不給過!詩語為這事求了胡教授好久,每天都在哭......”


    “什.....”


    石丹震驚的說不出話。


    “阿姨。學校不讓我們說......說關於導師的壞話。可是我覺得詩語是被誤會的,她是因為被壓製的太狠才會想不開的!她是個特別有抱負的女生,可是胡教授不讓她的論文過就等於把她之後碩博連讀的夢想給掐滅了,一點活路都不給留!”


    高詩語的舍友一口氣說了很多:“還有這個......”


    她給石丹遞過去了一張紙。


    “阿姨,這是詩語寫的。”


    “......”


    “之前.....剛去世那會兒收拾她的東西沒有發現,是因為她把紙塞到我床下了,我也是才發現的。”


    女生突然哽咽了起來:“她真的太難了......”


    石丹用顫抖的雙手接過褶皺的紙,慢慢打開了它——


    為什麽要刁難我?


    為什麽一定要逼我?


    為什麽覺得我老實就欺負我?


    為什麽因為我沒有送禮就針對我?


    為什麽因為我不說漂亮話就貶低我?


    為什麽拿趨炎附勢的小人壓製我?


    為什麽否定我的研究成果?


    為什麽要讓我一起喝酒?


    為什麽不給我參會機會?


    為什麽把你喜歡的學生名字發表在我的文章上?


    為什麽阻斷我規劃的路線?


    ......


    通篇都是用紅筆使很大勁寫下的為什麽,石丹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阿姨,我覺得很對不起詩語.......”


    舍友傷心的哭了起來:“我應該早點發現她的異常表現......我們真的都沒有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石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本就無法修複的傷口此刻被再一次撕裂,一顆破碎的心被撕的粉碎。


    石丹和丈夫很快便搜集到了胡教授的資料。


    而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石丹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您坐這邊吧,這樣可以占兩個位置!”


    “這裏不僅光線好,離插排也很近的。”


    “看您很喜歡喝茶啊?真有品味!”


    石丹憑借圖書管理員的便利條件,一步步接近著她的仇人。


    趁著胡教授去衛生間的時間,石丹在女兒生日這天施行了自己和丈夫的計劃。


    在監控死角和一眾被書籍或手機吸引的人群中,沒有一個人去注意她的微妙舉動。


    蒲煜和石丹的關係在迅速拉近,直到去石丹家做客。


    “還是小心點為妙。她畢竟是......”


    盧漪擔心的說。


    “該說不說,她對我還是挺好的。把我當成她女兒了。”


    蒲煜苦笑了一下:“一個母親怎麽會害自己的女兒呢?”


    石丹的丈夫沒有在家,石丹和蒲煜聊了一會天便去廚房準備飯菜了。


    “你隨意啊,一會兒咱們飯就熟了~”


    石丹熱絡的對蒲煜說。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蒲煜一人,她這才得以好好觀察一番。


    她偷偷的走到了高詩語的臥室前,忐忑的推開了門。


    屋內一塵不染,不像是沒人住的樣子。


    蒲煜走到了高詩語的書桌前,看到了那張褶皺的紙條,旁邊還有一個禮物盒。


    蒲煜覺得自己在不受控製的做事,她下意識的打開了盒子,裏麵放著一張胡教授倒在圖書館地上的照片。


    “我最優秀的女兒,生日快樂!”


    “付警官嗎?我.....報警。”


    警方在石丹家中找到了她使用的毒藥,還有她和丈夫寫在本上的計劃。


    石丹怎麽也想不到,警方會懷疑到一個關係不大的圖書管理員身上。


    蒲煜的心從未如此內疚過。


    雖然做了正確的事,但她卻覺得自己愧對石丹。


    看著好友被痛苦包圍,盧漪也很不是滋味。


    她什麽也沒說,而是安靜的坐在蒲煜身邊。


    “我要去剪個劉海。”


    蒲煜突然說。


    “誒?”


    “這段時間我居然習慣了有劉海的感覺。”


    蒲煜接著掏出手機:“你看,我倆是不是挺像?”


    “高詩語?”


    “對,我......在她臥室裏拍的。”


    “很好看,很文藝。”


    “還很優秀。”


    蒲煜說:“被導師折磨成那樣......太可憐了。”


    “哎,這不就是pua嗎?”


    “盧漪,相處的這段日子,我覺得石丹不是壞人。身為母親怎麽能忍受女兒這樣死去?”


    “但你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啊。”


    盧漪平靜的說:“換個角度說,胡教授......也是個父親吧。”


    “惡人......如果有不是人為的惡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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