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中傳來的嗚咽聲證實了盧漪的猜想。


    “金楠楠?楠楠.....是你嗎?”


    盧漪試探著問。


    對方並沒有回應,反而是在努力止住哭聲。


    “沒事的,現在廁所裏沒有別人。如果是你的話.....可以出來嗎?別一個人憋著。”


    盧漪輕柔的問道。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盧漪覺得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心跳。


    “哢噠”一聲,門開了。


    “老師.....老師,我......”


    金楠楠滿臉通紅,淚水和鼻涕混雜在一起,看起來狼狽不堪。


    “楠楠!你沒事吧?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盧漪控製不住的問。


    “老師.....”


    金楠楠猛的撲進盧漪懷裏,失聲痛哭著。


    等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金楠楠才哽咽著說了起來。


    “我真的已經活的很透明、很小心了......可她們就是不放過我!我在廁所的時候,她們嬉笑著進來,然後.....就開始各種侮辱我。我不知道她們知不知道我在廁所裏,但說的話都太過分了!”


    金楠楠生氣的說:“我一直都在忍,她們得寸進尺!說我臭,有體味.....說沒有人願意挨著我坐,都嫌我晦氣,髒!我每天都很認真的洗漱,我.....”


    “你沒有奇怪的味道。相反,你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真的。”


    盧漪開口飯。


    “真.....真的嗎?我.....”


    “別被別人的話左右。”


    “嗯.....但是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味道,不敢接近別人。她們還說我的辮子是狗尾巴,又細又軟.....”


    金楠楠繼續道。


    “她們.....實質性的傷害過你嗎?”


    盧漪問。


    金楠楠搖了搖頭:“沒有.....隻有言語上的侮辱。我都不知道為什麽,她們就這麽喜歡嘲笑別人!我們班還有一個叫韓洲的同學,她們也笑話她,叫她潮姐。”


    “潮姐?”


    “說她的褲子總是很短,就是為了潮流.....但韓洲是因為家庭條件不好,穿的都是舊褲子才這樣的!一個潮字,在她們嘴裏就是陰陽諷刺的貶義詞。”


    金楠楠無助的樣子,讓盧漪再次想到了曾經恐懼萬分的自己。


    “我想過不去在意的!可是.....根本做不到!她們的聲音就像魔咒一樣在耳畔回響,總在我調整好心態後再次攻擊,我真的覺得堅持不下去了.....”


    “千萬別說這種話!什麽堅持不下去,這是大忌!”


    盧漪急忙說。


    “老師,你不會懂.....”


    “我怎麽會不懂呢?我很理解你!”


    “這群人,就應該得到應有的製裁才是。”


    金楠楠抹了把淚繼續道:“對不起老師,是我太失態了,請不要告訴檀老師好嗎?如果他批評那幾個人,我又會被變本加厲針對的。”


    為什麽明明是受害者,卻要如此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呢?


    想著自己曾經的經曆,盧漪的憤怒熊熊燃燒。


    “啊~這一天的課,真是要把人累癱了!”


    因為之前有過實習經驗,所以蒲煜直接承擔負責整個班的重任。


    “我也是,剛開始還覺得新鮮,現在隻想睡懶覺!”


    盛思潤趴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道:“我真羨慕盧漪!是不是相對輕鬆一些?”


    “她也輕鬆不到哪去,雖然不用講課,但是要動手寫的東西可是成倍的。”


    蒲煜說道。


    “還行,就是胳膊酸。不過和你們比起來不算什麽。”


    盧漪笑了笑說。


    “今天時間富裕,可以多休息一會咯~畢竟是來幫忙的,也不好意思當麵喊累呀。”


    盛思潤繼續吐槽著。


    “誒?這個點檀恩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蒲煜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嗯.....對,我們三個都在呢。嗯.....什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你先別著急!”


    蒲煜的語氣讓盛思潤和盧漪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麽了禦姐?這麽急?”


    盛思潤急忙問。


    “檀恩他們班學生,集體中毒了!”


    看著一個個被拉上救護車的學生,楊主任和學校其他領導徹底傻了眼。


    “這下.....徹底完蛋了!本來就因為老師不夠而岌岌可危,現在又出了安全問題......學校徹底完了.....”


    對於搞教育的來說,教學和安全兩個大忌都找到了這所偏僻的學校,說來也是神奇。


    “怎麽會突然這樣呢?”


    蒲煜問。


    檀恩也沒有了之前的活力,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先是有學生上吐下瀉,本來以為是吃壞東西,沒想到接二連三出現這種情況。還有個女生直接痙攣了.....”


    “太可怕了!有人投毒吧這是?”


    盛思潤驚呼。


    班裏一共不到40人,中毒的有將近20個,差不多一半。


    盧漪得知這件事的第一反應,就是擔心金楠楠。


    匆忙趕來後,看到低著頭站在靠後位置的她,盧漪才算放下心來。


    “楠楠,你沒事吧?”


    盧漪急忙過去問。


    “沒事,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


    “我可能是幸運的吧。”


    金楠楠小聲道。


    看著這麽多同學中毒,盧漪共情到的情緒卻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後怕,沒有看著嘲諷自己的人食惡果的解氣,反而是沉重的悲傷和消沉。


    “為什麽這麽說?”


    盧漪疑惑的問。


    “老師,你不覺得人的結局都一樣嗎?”


    “所以呢?”


    “沒什麽,沒事啦。”


    金楠楠說完,正好檀恩也來組織剩下的學生,統一坐車去做身體檢查。


    盧漪覺得內心空洞而無解,明明可以共情到對方,明明是個年齡不大的孩子,為什麽如此困擾呢?


    “遣散”了眾人,領導們去醫院跟進後續,蒲煜等人則重點安撫其他班級好奇的學生。


    盧漪心神不寧的幫左幫右,可心思還是惦記著金楠楠。


    “盧漪漪,聽到了嗎?”


    蒲煜問了第二遍。


    “嗯?哦,好的。”


    “你怎麽啦?別太憂慮,已經去做檢查了,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盧漪知道,蒲煜指的是金楠楠。


    可她心裏清楚,自己魂不守舍的原因也並不僅是因為金楠楠的健康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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