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偉愣在了那裏。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是最無用的,既不會像秦空那樣放牛種地,也不會像秦了那樣打鐵做工。


    可沒想到,是自己想岔了。


    他頓時覺得自己身上肩負的擔子,很重很重。


    “你記住了,孩子才是希望,你是引導希望的,社會在進步,為什麽讀書人的地位高?


    那是因為他們能文善斷,有文化,出口成章,辨明事理。


    能夠伸張正義,為百姓請命,這樣的讀書人,才是真正的讀書人。


    如果讀了書,隻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覺得自己很有才,那就是蠢貨。


    老百姓不讀書照樣可以養活自己,但是讀書人不讀書,讓他們下地能行嗎?


    所以,這個學堂成立之後,必須讓他們識五穀雜糧,知曉二十四節氣,知道什麽時候該種什麽, 該如何種。


    咱們要請那些工匠,農人,訟師,商人,來教導孩子。”


    秦偉覺得自己原有的世界觀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工匠,農人,商人?


    讓他們來教孩子?


    這樣教出來的孩子,真的是棟梁之才?


    他忍不住發問,“叔爺,若是這些人大字不識幾個,如何教?”


    “工匠的知識從來就不是在書本上,農人的知識在地裏,商人的知識是閱曆,是低買高賣,是南貨北調,是各地的風土人情!”


    秦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咱們教孩子,不能隻教隻會之乎者也,隻會讀死書的那種,要學會獨立思考,要學會自己探究真理。


    實踐,才是探究真理的唯一途徑,盡信書,不如無書!”


    一番話,讓秦偉振聾發聵!


    他看著秦墨,平日裏,秦墨從來不顯擺才華,說話也都是大白話。


    明明是醉酒詩仙,卻不恃才傲物。


    能夠體會民間疾苦,有一顆憐憫心。


    這一刻,秦墨在他心底的形象,無限被放大。


    猶如一盞指路明燈。


    虧他之前還想著要當官,實現自己的抱負,現在看來,是他太淺薄了。


    他的境界太低,不及叔爺萬一。


    “叔爺,我一定會努力的!”秦偉之後前還不願意教書,可現在,他覺得教書才是唯一的出路。


    “很好,你非常有覺悟,我送你一首詩,希望你能夠時刻的警醒自己!”


    秦偉連忙躬身,做聆聽狀。


    “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詩名,贈秦偉!”秦墨說道:“這首詩,是我有一次喝醉做的,送給你了!”


    秦偉激動的臉頰通紅,這首詩的意思是,新長的竹子要比舊竹子高,它們的生長全憑老的枝幹扶持。


    下年又有新長出來的,會長得更高。


    梅蘭竹菊,竹為君子。


    這是何等的厚望,何等的高看。


    他撩開衣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朝著秦墨磕了三個響頭,“叔爺厚望,侄孫不敢忘記,定當銘記於心!”


    隻憑著這一首詩,他秦偉這輩子就要好好的報答叔爺!


    秦墨生受了這三個響頭,摸了摸秦偉的腦袋,“記住了,有的人璀璨,不在台前,而是在台後。”


    “說的好!”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秦墨轉頭,便看到李源走了過來。


    “老爺子,你什麽時候來的?”


    “哦,爺來了有一會兒了,這不是想不出什麽好故事嗎,本來想找你,但是你又不在家,隻能跑過來了。”


    “那我剛才說的話,豈不是全都被你聽見了?”


    “怕什麽,聽到就聽到唄,爺就知道你小子胸有溝壑,就是太憊懶了,你弄得這個學堂,爺覺得非常可行,比現在的太學,弘文館要強太多了。”李源怎麽會不知道這麽做的好處。


    “那是當然,不過開這個學堂挺費錢的,我這裏,不僅學費全免,還要給他們紙筆,還要請先生過來給他們上課,還要包他們午飯。”秦墨哭窮道。


    “不給束脩?”李源詫異道。


    “給什麽束脩啊,都是自家的孩子!”秦墨道。


    “爺的意思是,可以以你這個學堂為樣板,在全國弄這個模式,你覺得可行嗎?”李源問道。


    “行是可行,就是費錢,上次我也跟父皇說了,讓他以官身賞之,都好久了,也沒給我個答複!”


    “哎,他就那種性格,什麽事情都謀而後動,沒有把握他都不敢做的,一點都沒有我的魄力,能氣死人!”李源哼了一聲,“走,景雲,跟朕進宮,這種大事怎麽好耽擱,他要是不給朕個說法,朕罵死他!”


    “欸,老爺子,我還在這裏監工呢!”


    “你又不做工,要你監什麽?爺看你就是懶,不願意動!”李源拉著秦墨就往馬車上走,“算爺求你了,你稍微用功點,爺這還給你準備了大禮呢,不想要了?”


    “什麽大禮,萬一我不喜歡怎麽辦?老爺子,你學壞了,都開始吊我胃口了。”


    李源神秘一笑,“包你喜歡!”


    秦墨也沒問出來,撓了撓頭,跟著李源來到了皇宮。


    “李二,你還有閑心在這裏看書?外麵都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了,你是怎麽有心情坐在這裏的?”李源急吼吼的走進太極宮,人還沒到呢,就開罵了。


    李世隆都懵逼了。


    “父皇,兒臣又怎麽了?”他看書難道也看出錯來了?


    看了看秦墨,秦墨昂著腦袋看天花板,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一咬牙,隻能賠笑,“父皇,兒臣是不是又哪裏做錯了,惹您生氣了,您說,兒臣一定狡辯,不對,是解釋!”


    “哼,上次景雲是不是跟你說了改革取仕的事情,都這麽些天了,你有沒有做決定?


    朕都一把年紀了,還要天天操心,你就不能讓朕稍為省心點嗎?”


    “就這事?”李世隆苦笑一聲,“父皇,這件事急不得的,得慢慢來!”


    “慢到朕閉眼那天再說嗎?”李源氣的不行,“你這個人,又想滅了世家,又想要個好名聲,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好人全讓你做了,壞人難道讓你兒孫來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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