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楚棣遲去了一趟昭蘭殿,卻撲了個空。


    問了太監,來到皇家學苑。


    剛一踏入,便看見學室的軒窗下,楚狸坐在那裏,執筆垂眸,認真的寫著什麽。


    秦牧羽隻手撐在桌案上,微微俯下身,像是將楚狸半擁在懷。


    二人一邊寫,一邊交流,說的有來有回。


    秦牧羽微低著頭,楚狸微仰著頭,二人的身影在陽光的沐浴下,暖得好像打了一層光,映入楚棣遲眼底,清冷的墨眸愈發平靜。


    “牧羽,從這裏走便可抵達山腰,你看這邊……”


    楚狸指著圖紙,逐一分析。


    許是某道目光太灼人、氣場太強,令人無法忽視,楚狸抬眸便看見那邊廊下的玄墨色身影。


    指尖微晃。


    一滴濃墨滴落,在宣紙上暈染開一坨。


    “阿狸,我這就去。”


    秦牧羽卷起圖紙,救人心切,立忙離開。


    前腳剛走,一道頎長的墨影已經行至軒窗外,高大的身影幾乎攔住了整扇窗,楚狸瘦小的身子被全部覆在陰影裏。


    “阿狸?”


    沉冽的聲音輕撚著這兩個字,分不清喜怒。


    楚狸捏緊指尖,抬頭質問道:


    “你把雙兒怎麽了?”


    “誰是雙兒?”


    楚棣遲姿態惺忪,“哦,那個宮女,九皇子將她送給本王時,便該預料到她的下場。”


    “你!”


    楚狸推桌起身,“你殺了她!”


    楚棣遲攫住她的下顎,“任何欺騙本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包括你。”


    楚狸掙紮:“她不過就是一個宮女,哪怕犯了再大的錯,你身份尊貴,高高在上,怎麽能跟一個宮女過不去!”


    楚棣遲盯著她憤怒的眼眸,薄笑道:


    “可是,明明是你害死了她。”


    “不過,小九啊,你也別太介懷了,到底是一條賤命,死不足惜。”


    楚狸脊背一僵,從他眼中看不到分毫溫度。


    是她。


    是她親手把雙兒送進攝政王府……


    楚棣遲笑道:“現在看來,你的手上也沾了血,我們是一樣的人了。”


    不!


    楚狸抓著他的手掌,用力掙著,“你會遭報應的!”


    攫住她的這隻手掌蒼勁有力,卻早已染滿鮮血,人命條條,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溫度。


    “你對付大皇兄與大皇嫂,你害死了雙兒。”


    楚棣遲可沒功夫與她爭是非,兩指一擰,幾乎捏碎她的下顎。


    “那晚的女人,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


    “你若不知,怎會為其隱瞞?若不知,那隻香囊怎會在你的宮殿?還是說……”


    男人銳利如鷹的眸子沿著她纖長的脖頸,一寸一寸的往下:


    “是你?”


    楚狸呼吸一窒,刹那,心跳幾乎停止。


    一旦暴露,她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惡事做盡,還企圖害死我,你的陰謀詭計不會得逞!”楚狸奮力掙紮,“放開我!”


    掙紮時,衣衫冗動。


    雪白的頸子本就纖長,衣衫半掩的胸脯皮膚雪白的很,像剝了殼的雞蛋。


    楚棣遲銳眸盯緊,手掌便要從領口探入。


    忽然,虎口被狠狠咬住。


    “嘶!”


    楚狸撲了上來,逮著他就是一口,那猛勁應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像是要將他半隻手掌生生咬掉。


    那雙充滿怒意的眸子憎憎的瞪著他,像隻凶猛的小獸。


    毛還沒長齊,卻凶得很。


    “好大的膽子!”


    楚棣遲順勢捏住她的下顎,直接將她擒摁在桌上,同時,那邊傳來腳步聲:


    “九皇子……”


    是薑太傅。


    他懷裏抱著幾本書,最上麵那本是《群書治要》,正走了過來,想拿給九皇子。


    可進了學室,卻空無一人。


    “九皇子?”


    剛才不還是跟秦家的小公子在這裏嗎?


    怎麽一拿書來,人就跑了?


    真是一個令他無比頭痛的學生,偏偏皇上疼得緊。


    薑太傅抹著胡須,穿過旁邊的屏風,去課台上整理冊子,卻未發現屏風後藏著的兩道身影。


    楚狸被壓在角落裏,嘴角染著血,企圖跑出去。


    楚棣遲長腿一頂,便屈膝架在她雙腿之間。


    “放開我……”


    “大點聲,小九,”男人取出袖中的錦帕,裹住血肉模糊的虎口,眼底的涼笑仿佛淬了毒,分外猙獰,


    “叫大聲些,讓薑太傅好好看看,你在學室裏岔開雙腿,勾引皇叔的模樣。”


    楚狸驚憎不已的瞪著他。


    他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這個瘋子!


    “是雙兒與你春宵一度,你害死了她,還想要我憑空再為你變出一個人來嗎?”


    “是麽?”


    楚棣遲笑意隱隱,“小九,本王在給你機會,你可別給了機會不中用,步雙兒的後塵。”


    楚狸握緊雙拳,幾乎咬碎牙齒:


    “那個女人就是雙兒!”


    “嘴硬的東西!”


    楚棣遲紮好虎口的錦帕,手掌直接往下探去。


    “不要……”


    楚狸後仰著身體,無處可避,卻又不敢大聲,怕引得薑太傅注意。


    她弓起背,眼角溢出屈辱的淚:“啊……”


    楚棣遲的劍眉乍然捏起,看著她緋紅的臉頰,毫無男兒熱血方剛,可強行探究之下,已經得出了答案。


    “同為男人,你叫什麽?”


    楚狸赧紅了臉,“皇叔天人之姿,我……我……”


    陡然,楚棣遲收回手,推開她,猶如碰到了什麽髒東西。


    “廢物!”


    性情軟弱,猶如女子。


    這種情況下,竟還敢肖想他!


    皇上生了個這樣的兒子,真是大楚的恥辱!


    楚棣遲身形一閃,越窗而出,冷臉離去。


    楚狸後背浸滿了薄汗,待人走遠了,這才似抽空渾身力氣般,癱坐在地上。


    女扮男裝多年,她自然有著豐厚的經驗,以及足套的準備。


    可他找不到那夜的女人,勢必不會輕易罷休。


    本想等到十八歲,到了年齡,分府出宮獨居。


    可現在看來,她不能再留在宮中了。


    她得尋個合適的機會,盡快住出宮去!


    遠離皇權與是非,想必攝政王也不會再盯著她了。


    皇家學苑外。


    重楓見男人出來,快步迎上:“主子。”


    楚棣遲冷眸如墨,冰凍三尺,突然回頭道:“你去安排幾個男人,即刻送進昭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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