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宮立府,想置身事外,避開權謀紛爭,隻求安身。


    她還沒等到十八歲,恐怕永遠也等不到十八歲了。


    “主兒,該用午膳了。”


    “我不餓,你退下吧。”


    “主兒,那晚膳……”


    “我餓了,自會傳你。”


    夜來。


    不知是哪個宮的宮女提燈路過,嘴裏聊著:“攝政王今夜留宿宮中。”


    “他常年在外行軍,回來也是去攝政王府,鮮少在臨華殿……”


    楚狸窩在小榻上,聽到這些聲音,下意識蜷了下肩膀,趕緊把窗戶關上。


    回身時,卻看見一道華貴的身影在她窩著的小榻上,正闊腿正坐,右手輕輕搭在扶手上,手指修長而有力,關節分明,左手則自然地放在膝蓋上,掌心向下,漫不經心的握著她攢著的那盒小金條。


    對上那雙深邃而銳利的眸子,她如驚弓之鳥。


    門是開的。


    他從正門長驅直入,毫不避諱,如無人之境。


    楚狸向外看去。


    “宮人都遣退了,今晚,無人值夜。”


    “皇、皇叔……”


    “淋了雨,發了燒,還能出宮一趟,看來你很關心秦少將軍。”他隨和的言談間,她卻像被盯緊的獵物般,雙足沉重的駐在原地,無法動彈。


    “自然,他也很關心你。”


    他平靜的看著她,“他給你擦藥了?溫柔嗎?”


    楚狸僵在原地。


    他放下盒子,微微坐正了身,道:“去把門關上。”


    “皇叔……”


    “本王跟你說兩句話而已,身子可有好些了?”


    他闊腿坐在小榻上,略微俯著的寬厚身形,像一頭正在蓄勢彈出的豹子,幽銳的雙眼盯緊了她,隨時能撲出致命一擊。


    楚狸蜷起的手指捏緊衣袖,有一種趕鴨子上架、卻已無退路之感。


    “好多了。”


    她抓著門框,看見外麵的宮人全被遣走,隻有重楓站在台階下。


    猶豫了兩秒。


    重楓回頭,溫溫一笑:“九皇子是需要什麽幫助嗎?”


    “……”


    楚狸關上門。


    屋內,隻有兩人,氣氛微妙到詭異,本不該有任何關係的兩個人,卻沾染著違背世俗與道德的禁忌,那種不能啟齒的羞辱感、撲滿楚狸全身。


    她似被剝光,如鯁在喉。


    “秦少將軍很關心你。”


    楚棣遲慢慢開口,話題又回到了方才。


    “他是我最好的玩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那他知道你是女子了?”


    楚狸抿唇。


    秦牧羽不知道。


    她身份危險,一旦暴露便是死罪,除了苟八,母妃,還有母妃的心腹,當年涉及此事的人,都被處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從哪戶人家抱來養的,也從不敢去尋找親生父母。


    “看來不知道,”楚棣遲慵懶的靠在小榻上,眉目閑適,“身為男子,便能令他如此上心,若為女子,隻怕是要求旨娶你了。”


    “你這張柔美可人的臉,確實男女通吃。”


    楚狸僵硬的站在門口,脊背繃得僵直。


    相較於他的隨適,她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分秒煎熬。


    “你打算站著跟本王說話?”


    “我不累。”


    “如此防備,你以為本王是那種人?”


    楚狸表情幹巴巴的,這裏是皇宮,周圍都是宮殿,一旦鬧出點什麽聲響,都會引人來,饒是他膽子再大,也不敢亂來。


    是她膽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沒有質疑皇叔。”


    她悻悻的走過去,卻突然被男人捏住手腕,扯到小榻上。


    “皇叔!”


    天旋地轉,她被壓在下麵,小榻的床角又硬又窄,那清冷的烏木沉香灌滿鼻腔,她惶恐的幾乎喘不過氣,


    “你不是說你不是那種人嗎?”


    “哪種人?”


    楚棣遲雙手撐在她的腦袋兩側,偉岸的身形擋住燭光,將她完全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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