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四爺完全不知道太太的行動。


    真的!他這麽順嘴兒一說不要緊,自己竟迷迷怔怔當真了,這一晚上都還在琢磨,幹嘛不把那炸爛肚子的狐狸撿回來?毛兒好好的,給太太作一條火紅的圍脖兒,是夠人眼饞的。您哪!往太太胸脯子上一繞,尖嘴兒咬著毛乎乎的大尾巴,服服貼貼地攀在那兩個胖嘟嚕的xx頭子上,多迷人哪,還免了鬼鬼祟祟地鬧事兒。


    唉唉!全怪自個兒那天喝多了酒……


    常四爺躺在床上這個後悔喲!太太還沒回來,燈卻讓他早


    就拉熄了。窗簾縫兒透進一縷月亮光兒,恰好映出常四爺那雙後悔的眼神兒。啊!不對!那不是在牆旮旯的破衣架上掛著嗎?尖嘴巴咬著掛衣鉤兒,大尾巴朝下耷拉著,綿綿乎乎,別提有多順溜了。還是鬼小伍夠哥兒們,一定是這小子幫著撿回來的。


    常四爺滿意地將要合上眼了……


    啊!還不對!是活的!正頭朝上往上爬呢!常四爺頓時覺著脊梁骨發冷、頭發根兒發乍。這鬼玩藝兒是多會兒跟回藏到這兒的,竟跑到家裏鬧鬼?這還了得!幸虧鬼小伍那隻獵槍還忘在這兒呢。刹那間,常四爺輕手輕腳地爬下了床,閉著氣兒摸著了槍,戰戰兢兢擺好了架式,然後猛地拉開了燈!


    他媽的!原來是太太的粉紅大褲權子……


    雖然大褲衩子不是狐狸,但從第二天開始,常四爺就覺著自己更和往常不一樣了。如果說,那次獵狐歸來,他隻感到自己膽兒變大了,專門想幹戧茬子事兒。而且眼神兒也變得顛三倒四,好像總勾引著他去拿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逗樂子,那今兒個就變得更出格了。常四爺總覺得自己揣著個什麽嘻嘻哈哈的念頭兒,在心裏栽著跟頭、打著把式,折騰得他一時一刻也坐不住了。


    您哪!常四爺身不由己了……


    他越想就越喜,走魔人邪的程度就越深。再加上從鬼小伍那兒走了一趟,那嘻嘻哈哈的古怪念頭兒就更有物質基礎了:兩瓶瀘州大曲,一包腸子小肚兒,外帶十塊茶錢,齊了!刹那間就把師妹那位窩囊廢丈夫呔呔劉,悄沒聲兒地帶到大褲襠胡同的小茶館去了。


    喝吧!先什麽也別說……


    呔呔劉別看娶了個人尖兒,那可是個窩囊到不能再窩囊的人物兒。一輩子藏在幕條後打小鑼,見了誰都不敢直起腰來。再


    瞧那長相,要樣兒沒樣兒,要個兒沒個兒,委委瑣瑣,瘦裏巴肌,兩目無神,一臉晦氣,真可謂拿不出手,見不得人兒,是戲曲行裏公認的特號大牛糞堆。再加上梁三爺這麽一比,誰還愛理這麽個甘心當三孫子的主兒?


    可今兒個常四爺卻把他奉為了上賓。


    呔呔劉一輩子哪受過這抬舉?在常四爺一再勸酒下,早受寵若驚地軟成一團了。等半瓶兒下肚後,竟感激涕零地叫上了:


    “醜兒哥!不、不不不!四爺……”


    “得、得!兄弟,你就饒了我吧!”


    “那、那,四哥……”


    “這不對了!喝、喝!”


    得!又是大半瓶兒進去了。這才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果然,呔呔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自動嚷嚷上了:


    “四、四哥……我難受……我、我憋得他媽的難受!”


    “這、這又是怎麽了?”


    “活得窩囊……窩囊……四哥!您、您還總算有個掛頭牌、露、露臉兒的日子……我、我可他媽的是天生一副三孫子相!”


    “瞧你說的!”


    “什,什麽?”


    “什麽?我師妹那是什麽人兒?二十年前就叫紅的名角兒!那水靈勁兒,讓多少人看傻了眼,就連好些當官兒的也輪著班兒沒命地攆。得!最後還不是讓你樓進了自個兒的熱被窩兒裏!”


    “四哥!您、您……”


    “我?這三孫子怎麽就輪不到我當呢?”


    “您、您、您還不如抽我兩個大嘴巴子哪!”


    “什麽話?”


    “四、四哥!您、您哪……”


    “別哭、別哭。兄弟!聽哥哥說,咱可不能生在福中不知福!”


    “福、福、福他媽的個蛋!十、十好幾年,人家捏、捏著鼻子,捂、捂著眼睛,才、才讓咱上過三次身子。成年得卷著爛鋪蓋卷兒,睡、睡小廚房呀!水靈,是水靈!可、可甘眼饞就是摸不著,是留給別人摟、摟、摟的!”


    “兄弟!千萬可別胡說!”


    “胡、胡說?您、您瞧瞧我家的小柱子……”


    “小柱子怎麽啦?”


    “瞧瞧那長相,就、就就知道是誰、誰、誰揍的!”


    啪的一聲,常四爺拍案而起了……


    他也搞不清:今兒這是怎麽了?那嘻嘻哈哈的怪念頭,竟能把自己迷迷糊糊地搞得越來越叫勁兒。往日那膽小怕事的勁兒哪去了?不知道。今兒個這尖酸刻薄的話兒哪來的?更不知道。隻是覺得腦門分外地靈,舌頭尖兒分外地活,身不由己,收不攏神兒地就想這麽幹。


    怪了!……


    猛一低頭,原來那火紅的狐狸圍脖兒,正熱乎乎地勒在自己的脖子上呢!尖嘴兒叼著大尾巴,兩隻死眼睛直勾勾地瞪。雖然勒得喘不過氣兒,但常四爺卻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好像從一生下來就攀在脖梗兒上,不這麽尖酸刻薄地喊著、叫著、鬧著,出氣兒就不會痛快。


    “他媽的!我就不信沒有王法!”常四爺一聲怒喝。


    “四哥!”呔呔劉為之一振。


    “這事我包了!常四爺一拍胸脯兒,“四哥豁出命去,也要幫兄弟把媳婦兒奪回來,就看你的了!”


    “您說!”酒是人的膽兒。


    “好!”常四爺又猛捧過一碗酒,“有種的你先一口喝下去!”


    “看、看我的!”呔呔劉奪過一飲而盡。


    “有種兒!”常四爺一伸大拇指。


    “您、您就吩咐吧!再,再沒出息,我,我他媽的不是人!”果然酒後出英雄。


    “有誌氣!”常四爺也來了一碗,“到明兒四哥給你賣命到節骨眼兒上,你就響當當站出來,告他個欺壓良民,霸妻棄子!然後你就等著看四哥把他掀翻了,等著把水靈靈的媳婦斷給你!”


    “好!聽您的!”酒勁兒上頭了。


    您瞧!這假戲就這樣迷迷糊糊地越演越真了。但您也別說,越這麽演氣兒似乎出得越順當。常四爺感到納悶兒,低頭一看,喲嗬!脖子裏那狐狸圍脖兒竟沒了!但好像他也不感到奇怪,隻是覺得仿佛隨著狐狸圍脖兒沒了,膽兒也有點小了,心兒也有點虛了,勁兒也有點沒了。眼望著爛醉如泥的呔呔劉,一下子就變得有點手腳失措了。


    這時,鬼小伍竟意外地從櫃台後舉著個小錄音機,鬼鬼祟祟地鑽出來了。常四爺嚇了一跳,他卻竊竊自喜:


    “四哥!別愁,您瞧這個!自有現代化,不怕這窩囊廢翻供!”


    “你可真鬼……”常四爺有氣無力。


    “打起勁兒來!從古到今,這事兒最埋汰入!等咱們把那狗日的弄趴下了,日久天長,那水靈靈的還不歸您?嘿嘿……”


    “別胡說!”常四爺甚至有點後伯了。


    等把呔呔劉像死豬似地拖了回去,他更變得忐忑不寧了。怎麽?難道人非得讓狐狸圍脖纏著、勒著,一沒了就會變得丟了魂兒一樣?常四爺酒醒了可心頭卻變得更亂七八糟了。那出獵、遇狐、追蹤、去狐種種,恍恍惚惚間全忘光了,現在腦子裏就留下了一條狐狸圍脖兒了,而且產生了一種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現在是狐狸圍脖兒沒了……


    太太不在,常四爺也在家裏乖乖地坐著,總覺得一會兒傳來了師妹委屈的哭泣聲,一會兒傳來了三哥憤怒的腳步聲,一會兒傳來了太太刻薄的叫罵聲,一會兒傳來了老少爺們幸災樂禍的嘻笑聲。常四爺心裏頭這份兒亂呀、怕呀!竟莫名其妙地暗暗臭罵上了:好你一個賤狐狸!勾引人家闖出漏子,自己竟消沒聲兒地溜了!


    不好!果然有人朝這兒走來了……


    常四爺一聽這腳步聲兒,臉就嚇了個煞白。像是梁三哥的!您還別說,怕什麽來什麽。一推門兒,隻覺著眼前咧的一亮,來人正是梁三哥!常四爺這個怕喲,小腿肚子都不由地直打轉兒。啞了!隻顧得從頭到腳打量著梁三爺。瞧瞧人家那一身打扮兒,樸素、大方、幹淨、利索。就像第一流的衣架子,披上條麻袋也能襯出帥!再瞧瞧人家那張臉兒:頭發留得正派,劍眉挑得爽快,眼睛亮得親切,嘴角彎得和藹。滿臉竟沒一條皺紋兒,當然就更掛不住一絲邪氣兒。


    沒了狐狸圍脖兒,常四爺隻剩下傻了……


    “四弟!四弟!”倒是梁三哥首先打上招呼了,“你今兒個這是怎麽了?”


    “我?我?”常四爺覺著這話裏有話。


    “你呀!”梁三哥一歎氣兒,“老四,老四!讓三哥怎麽說你啊!”


    “哦!”常四爺心頭連喊:要壞!要壞!


    “跟我來!”梁三哥再不說什麽了,一甩手兒率先走了出去。


    常四爺嚇暈了,迷迷糊糊跟上去了……


    剛一醒神兒,突然發現已經來到了梁三哥家門口兒,再一細看,師妹尚蘭芳也從裏頭迎出來了。雖然仍然是那麽甜滋滋


    兒地向自己笑著,但常四爺一想起爛醉如泥的呔呔劉,還是一下子從頭冷到了腳後跟兒。完了,完了!看來王金龍和玉堂春,要在這兒給自己來個“二堂會審”了。


    常四爺完全絕望了……


    “老四!”耳邊飄來了梁三哥的聲兒,“你忘了今兒個是什麽日子?”


    “哦,哦……”常四爺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四哥!”又是師妹甜滋滋的聲音,“您哪!今兒個是老祖宗八十五大壽!”


    “哦!”常四爺刹時舒了口氣兒,像看到了一線曙光:他媽的!原來是為了這啊!但幾乎與此同時,他又開始有點驚慌起來。要知道,怠慢了老祖宗那也是個大漏子啊!”


    “老四!”又是梁三哥的聲音,“上頭不讓搞鋪排,可咱們能嗎?老爺子心疼的就是咱們仨。哥哥我對他老人家說了,借我這地兒,這是咱們師兄妹仨合夥兒安排的!”


    “四哥!”又是師妹的聲音,“老祖宗見咱們這麽齊心,高興得直流老淚兒!”


    “哦、哦……”常四爺隻覺句句話直戳自己的心窩子,躲著似地就想進門兒。


    “就這麽空手兒去嗎?”師妹攔住了。


    “這、這……”常四爺暗暗叫苦。


    “跟我來!”師妹在前頭引道兒了。


    他怕,可還是跟著去了。又是一轉,到了師妹家裏。心頭有鬼,幾乎是閉著眼睛跨進門兒的,可睜開一看,卻見呔呔劉正醉臥在那漂亮而整潔的席夢斯床上,腦門兒上搭著條濕毛巾,身子上蓋著條毛巾被,床頭櫃上還放著桔汁和濃茶水。哪有什麽爛鋪蓋卷兒和小廚房?那舒但的大爺架式,真讓常四爺眼饞得直掉口水兒。


    “師妹!這……”他更底虛了。


    “沒什麽。”師妹竟完全不當回事兒,“您妹夫什麽都好,就是有這麽點毛病,往日隻在家裏,今兒個丟人丟到外頭了。可您千萬別擱在心上,他可是個難得的好人,隻是心眼兒實了點兒。”


    “這、這……”常四爺一時沒詞了。


    “這您等著,”師妹進小廚房了。


    常四爺傻了。往日間他或許能看出什麽,可今兒個沒了狐狸圍脖兒就什麽都完了,隻能直勾勾地眼瞅著師妹端著一大盤白生生的大壽桃兒,笑盈盈地重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兒。八十五個大壽桃,得多少富強粉啊!點著紅的嘴兒,網著紅的紙條兒,上頭還掛著個金色的大壽字。這得花費多少心思、花費多少錢兒?更重要的是,這是多麽大的情份啊!


    常四爺一時感激得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別謝我!”可師妹卻這樣說,“這是梁三哥讓給四哥準備的!”


    “哦!”常四爺一時感謝得失聲驚呼了。再一回頭,隻見梁三哥恰好也應聲出現了:左手拎著兩瓶兒茅台,右手抱著兩條帶把兒的大中華,一臉正派,兩目關懷,一隨手兒便把這兩樣貴重物兒遞在了常四爺懷裏:


    “拿著!老祖宗就喜歡這個……”


    沒有多餘的話,卻早把常四爺的淚水兒擠出來了。而人家卻當看不見,一轉臉兒就又去給呔呔劉喂桔汁兒去了。誰想窩囊廢哇的就是一下,臭哄哄地竟吐了梁三哥一身。可人家還是不當那麽回事兒,給呔呔劉又是擦臉,又是漱口、又是熱毛巾。那份厚道勁兒,比對自己的親兄弟還親。常四爺的鼻梁骨發酸了,斜眼一看,師妹的眼睛也噙著淚水兒顯得更水靈了。


    常四爺突然感到了自己是那麽下作……


    但片刻功夫,梁三哥就收拾得恢複了常態,長兄似地帶著常四爺和師妹,返身回自己家給老祖宗祝壽來了。這還不算,等常四爺跟著進了客廳,這才更體會到梁三哥的能耐夠有多大了。隻見這個頭頭,那個腦腦,這位名流,那位專家,滿騰騰地擠了一屋子,正眾星捧月似地捧著那位壽星老呢!常四爺頓時覺著,自己就像進了大廟似的,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氛直從腳後跟兒湧向頭頂。隨之便感到兩腿發軟,還沒站穩,就兩眼一黑向老祖宗跪了下來。


    哈哈!一片讚揚的笑聲……


    “醜兒——啊!”老祖宗雖很滿意,還是拖長聲兒一叫,“怎麽今兒個來晚了?”


    “這、這……”梁三哥趕忙上前護著師弟,“為了孝敬您老人家,四弟到處掏騰這份兒壽禮,這才不歇氣兒地趕回來嘛!”


    瞧!顯眼的壽桃,珍貴的壽禮……


    “哦!哈哈哈哈……”老祖宗仰著脖梗兒笑得更暢開了,“好小子!好小子!”


    常四爺更不敢抬頭了,隻覺得心頭這份愧啊!是誰給了自己這份兒體麵?是誰給了自己這份兒榮耀?可、可自己竟背後幹了那麽一手兒!這、這鬼迷心竅是怎麽搞的?讓自己變成了這麽個昧了良心的王八蛋!


    他媽的!全怪那隻鬼狐狸……


    “醜兒!”老祖宗好像也立馬心靈感應到了,“我聽你媳婦兒說你見著狐狸了?


    “哦!”常四爺倒吸了一口涼氣兒,猛地瞅見自己的太太也在這裏。大概剛才被大人物們擋住了,雖然那麽胖,自己竟沒有發現。現在經老壽星這麽一提,卻一下子顯得分外突出了:眉


    梢兒挑著,嘴色兒撇著,刹那間變成了個賣了男人的真正潘金蓮,常四爺一愣,頓時便覺得胸脯兒堵得慌。


    糟了!又要走魔入邪……


    “哈哈哈哈!”但老祖宗卻像得到了樂子,“狐狸?別說現如今早沒了,就是有,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兒,你那長相配嗎?別是你小子吃著碗裏的瞧著鍋裏的,做夢給自己尋開心吧?哈哈!”


    哈哈哈哈!四周果然樂了個前仰後合……


    常四爺在笑聲中抬不起頭兒,隻覺得心頭越來越堵,氣兒也越出越不順當了。稍一收神兒,啊!隻見胸脯前又出現了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不知為什麽,一瞧見這個,他那臉上的羞肉便沒了,竟合青四周圍的嬉笑聲自己也樂了起來。


    哈哈哈哈!有了猴兒戲,大夥樂得更來勁了……


    “夠了!夠了!”老祖宗笑得喘著氣兒說,“這就算樂夠了!今兒個我難得高興,大夥兒也難得地高興,這全憑著什麽?瞧瞧!咱們隻顧著樂了,“把這屋裏糟害的這樣兒!長壽麵、慶壽酒、一桌又一桌的大魚大肉,這得開銷多少錢兒?說是醜兒、小蘭芳領的頭兒,可我老頭子卻知道是誰墊的底兒。還是我大師哥有眼力,這、這、這孩子從小就厚道……”


    雖然沒點名兒,大夥兒的眼神兒還是喇的一下全去找梁三哥了,巧就巧在人家偏偏又不在,就隻給大夥兒剩下感歎了。唯有常四爺顧不上瞧。他又突然發現,胸脯上連那狐狸的尖嘴兒也露出來了。到後來老祖宗落淚,大夥紛紛上前勸說,他就更不知道了。


    您哪!身不由己,又糊塗了……


    “沒、沒事兒。”老祖宗的聲音,“我這是樂的!我隻是想告訴大夥兒說:昨兒個小樓這孩子落實政策,又批回了個副團長兒……”


    哦!常四爺低頭一看,那狐狸圍脖幾一下子全了。


    “借這酒兒,”還是老祖宗的聲音,“求大夥兒賞我老頭子一個臉兒:多扶持小樓一把!能、能聽他的,就算孝敬我了。我老頭子死了,也、也好給我那大師哥有個交待……”


    又是眼淚、勸說,還有感人的紛紛發誓……


    常四爺還是顧不上,隻顧得瞅著繞在脖子上那狐狸圍脖兒。全了!尖嘴兒死咬著大尾巴,攀得緊圍得嚴,箍得幾乎把眼珠子憋出來。但也正因為如此,看東西也格外奇怪,一切事兒都打著顛倒。而且隨著出不上氣兒,那嘻嘻哈哈的怪念頭兒閃了出來,似乎愣逼著人去喊、去叫、去出怪相、去變著法子搗亂,要不就不痛快!


    得!常四爺要捅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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